青篱依言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便给一旁的小瑶使了个眼色。

小瑶取了一枚碎银递给老板,又听燕雪风道:听说你们楼里的狮子头也是一绝,记得给爷也送一份上来,其他还有什么招牌的也一并送上来。然后你就可以退下了,本王用餐不喜外人伺候。

见洛王对自家小店满意,老板极为开心,自是连连应是,连忙退下。

燕雪风拿了酒杯在手中,却不喝,只用手指反复摩挲着杯身。

小瑶跟在燕雪风身边日久,一看他这样就知道王爷怕是在思考什么事,便也不出声,只安静地在一旁站着。

果然,约莫半炷香之后,燕雪风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本王记得昔日府中曾有一老妇,做过母亲乳母的,似是从南方蛮族来的?

小瑶楞了一下,她如今年岁虽轻,但到底是王爷身边最得用的丫鬟,为人又向来机灵,消息很是灵通,略一思索便回道:是有这么个人,奴婢听说原本是南蛮人,当初本是与丈夫来大昭做草药生意的,但没想到遇上了土匪,一家就剩了她一个,连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没留下。走投无路的时候正好遇见外家老夫人,老夫人心善,看她可怜就留了她在身边给夫人做乳母。后来夫人长大,她也就离开回南边去了。夫人在世时还有联系的,现下却是没有了。王爷可是有什么事?

燕雪风:曾还有联系就好,你回去替我查查当年联系的途径,试着再联系联系

燕雪风话未说完,却突然停了下来。

小瑶奇怪,抬头见燕雪风一直盯着酒楼下看,也顺着看过去,却见楼下有一公子,着白色华服,华服上绣银丝暗纹,一头墨发用白玉发冠束着,脚蹬同色银靴。

那白衣公子身如松竹、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看其服饰气度就知道定是位身份不凡的贵公子,一路上惹来不少女子频频暗看。

虽是穿着常服,但这人分明就是那大昭皇帝,李延!

这皇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瑶一惊。她是燕家家生子,本就对李氏皇族恨之入骨,再加上之前李延强逼身子好不容易好转的燕雪风喝药的事,更是对他咬牙切齿。

如今在这里突然见到他,眼里竟是就忍不住带了点出来。

反观燕雪风,却是淡定得很。

男子先是瞥了身旁小瑶一眼示意她整理好自己心情,随即竟是取了枚花生米扔下楼。

李延原本正临街走着,今日最后一日沐休,朝事已经理完,又实在不想留在宫里听太后絮叨选妃子填充后宫的事,今日又天清气朗的,便索性携了二三侍卫微服外出游玩了。

这京城街道上其实没什么好玩的,虽然店铺多、东西多,但李延在这京城中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新鲜玩意不是先送进宫中给他赏眼的?

因此也只是一路随意逛着,外出不过是为了换个环境、散散心罢了。

正随意走着,却突然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落下。李延习武多年,又曾挂帅出征,灵敏度与反应力均是上乘,不等身旁侍卫出手,早已伸手携住落下的东西。

可这抓到手里、拿到眼前一看李延却是愣住了,手中东西圆润嫩红、还微微有着热意,竟是粒已经炒好的、用来下酒的花生米!

是谁竟敢向他扔花生米?

李延顺着花生米扔下的方向抬头一望,随即却是一愣。

他身边正是座临街酒楼,头顶上方正对着的正是酒楼二楼包间临街的窗户。

那窗户正大开着,有华服男子靠窗而坐。

那男子一手支着下颚,正倾着身朝下望着。

李延这一抬眼,正好撞进了男子盛满笑意的眼里。

男子深蓝衣袖混着墨色长发一起被迎面吹来的微风吹得在空中扬起,见他抬头,还笑着唤了声:皇兄。

白玉似的指间还捏着另一枚花生米。

竟是燕雪风。

在街上遇见燕雪风,对方又主动向自己打了招呼虽然方法有些一言难尽,但无论如何,作为兄长的自己都是该上楼和他一起喝几杯、顺便聊两句的。

李延向燕雪风点了点头,便抬脚进了酒楼,直朝二楼走去。

燕雪风见李延进了酒楼,笑嘻嘻地在位上重新坐直了身子,还吩咐一旁正好进来的酒楼老板再准备一副碗筷。

燕雪风反应平淡,可怜正好进来送菜的酒楼老板听到燕雪风方才打招呼的那一句皇兄却是着实吓了一跳。

燕雪风贵为大昭唯一一位王爷,那能被他称为皇兄的人不是就只有

老板两股战战,只觉头晕目眩,待李延进来,一看其浑身威严更是紧张万分,李延都落座了,仍迟迟不敢上前去为其斟酒。

燕雪风笑着看了会热闹,李延是个向来话少的,哪怕身处酒楼也只会冷着一张脸坐着。

皇上不吩咐,侍卫们自然是不敢做什么,一时之间包厢里的气氛竟是有些冷凝。

酒楼老板更紧张了,脸上都开始流汗。

燕雪风看够了热闹,总算是发了善心,笑了笑开口让酒楼老板快去准备碗筷,顺便再多上几个菜。

老板如释重负,连忙下去了。

燕雪风:皇兄不愧是做皇帝的人,这身上的气势,臣弟方才来这里的时候,那老板可没那么紧张。

燕雪风一边笑着道,一边伸手取了桌上的酒壶给李延斟上一杯:酒楼老板推荐的桂花酿,说是今年的新酿,臣弟尝着味道确实不错,皇兄也尝尝?

说着笑着看向李延。

燕雪风说的语气含笑,李延却完全没怎么注意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的注意力都在燕雪风的手腕上。

李延之前就注意到过,自己这位皇弟的一对手腕生得实在是好看。

燕雪风自小身娇体弱,一身肌肤久不见阳光,自然白皙如玉。偏偏他曾还有副骨骼上佳的适合习武的绝佳身子底子,如今虽然因体弱而显得消瘦了些,手腕纤细地仿佛用一只手就能控制住他的两只手腕,但到底底子还在。

手腕上每一个骨节每一个突出或凹陷的曲度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他的手指又修长,指节也明显,分明是那样一副适合拿枪拿剑的手的模样,偏偏又因着肤白如玉、手腕纤细的缘故显出了一份瘦弱在里面。

不,并不是瘦弱,是病弱

就好像是一个曾手法通天的强者某日却因病虚弱了下来似的。

就像、就像当日母后曾给自己观赏的那盆凤尾竹,分明是曾那样筋骨暗藏、傲气自成的不可弯腰的模样,最后却被直接折断了脊梁。

那样的藏在骨子里的强大,那样的留在每一寸肌表的脆弱。

如笼中困兽,不可摧毁,却也弱不禁风。

那样的让人既想温柔怜惜又想狠狠摧毁的矛盾。

李延有些恍惚。

他之前从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这样变|态的爱好,也从不觉得自己对自己这位皇弟有什么非分之想。

gu903();可那时宫宴后的第二天,燕雪风在他身旁拿着白玉镇纸把玩,自己确实是就心神摇曳;如今为了给自己斟酒,燕雪风抬起了手,袖子落下后露出的那一截手腕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