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洲却像是丝毫未感觉到疼痛一般,仍在继续擦拭。
对了。苏少眠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他看了一眼沈澜洲擦拭的动作,唇边带起某种心知肚明的笑容弧度:我刚才说错了,有没有洗澡有什么影响?我从前就说过,这些东西是洗不掉的,就是刻在血脉里的。
你会落得如此境地,大概不过是因为你原本从血脉里就是脏的。苏少眠道。
他说完这句话,终于脚步不停地转身离开了,再未回头看沈澜洲一眼,仿佛真的把他当初了什么肮脏无比的垃圾。
沈澜洲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再动。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屋檐下月光映照下的影子慢慢移动改变的轨迹。
沈澜洲在地上坐了许久。
许久后,月光渐渐有了被日光替代的趋势,沈澜洲才听到身后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是叶呈。
沈澜洲回头去看,他看到叶呈惊慌失措的眼神。
白衣的男人衣衫不整,他一脸惊慌地走到沈澜洲面前,蹲下。
沈澜洲看到叶呈眼里那种懊悔和愧疚。
叶呈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沈澜洲红得厉害的眼睛:澜洲,你没事吧?
叶呈。沈澜洲抬眼看向叶呈。
他看了叶呈许久,终于眨了眨眼。
沈澜洲竟是笑起来,他伸出手勾住叶呈的脖颈,在叶呈耳边笑着道:我想洗澡。
叶呈被沈澜洲突如其来的亲近和引|诱弄得浑身一僵,哪怕在那他与沈澜洲在一起的一年时间里,沈澜洲也从未这样对他。
叶呈浑身僵硬,耳尖发烫,他抱着沈澜洲甚至连手脚要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他那样惊慌,自然不会记得去看一眼沈澜洲此时的眼眸,自然也不会发现,沈澜洲此时的眼神,已是空茫麻木得不似活人。
太阳渐渐升起,日光洒进院落,照亮整个庭院。
世界都明亮起来,生机勃勃。
但有些地方,却再也无法明亮。
就好像那在黑夜里落下的泪珠,在天明之后,也再也不会有人能发现。
昔年初遇时,玄衣的男子曾站在窗台旁,手持折扇笑着与窗外的苏少眠道:这是哪家的公子,模样生得这般清秀,在下可有幸,得知公子姓名?
那年时光里的阳光太烈,刺眼到让那时只顾低头掩笑的苏少眠只听到了沈澜洲话里的调笑,却没有看到他含笑眉眼里的认真。
第91章古代武侠1.30
沈澜洲最近很不正常。
这是他所有的下属的一致感官。
倒是也说不清他到底哪里奇怪了,但就是仿佛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他变得有些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下属一边向沈澜洲汇报教务,一边忍不住抬眼去偷瞧沈澜洲。
玄衣的男人正坐在院中树下喝茶。
这里是魔教在凤城的某个据点,坐落在一家茶馆后院,地方不算隐蔽,但以如今正邪两道的关系,正道即使知道了这里是邪道据点,也不会攻进来,因此还算安全。
此时是下午,外院的茶馆生意兴隆,院中煮茶的炉子星火不熄,浓郁的茶香飘满了整个后院。
茶馆的后院种着桃树、杏树,此时春意正浓,花开满眼,微风过处,花瓣漫天纷飞,景色堪称美不胜收。
沈澜洲身处其中,却像是丝毫没注意到一般。
沈澜洲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眼去看站在一旁的下属:近来吩咐你的事情可有做好?
他这话说得冷淡,语气更是毫无波澜。
沈澜洲一般从不用这样的语气与下属说话,这个男人说话时话语里总是带着些笑意,眉眼风流多情,与谁说话都像是在调情。
何曾有过这样古井无波的语调?
下属被他这语气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在怪罪自己事情做得慢,当下也不敢再去偷眼瞧沈澜洲了,忙垂下头,诚惶诚恐地道:事情都有吩咐下去。教主放心,若无意外,您的大计很快就能实现。
属下知道沈澜洲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统一武林,想着便又加了一句:天下迟早都是我们邪道的。
这本是沈澜洲最关心的事情,没想到这次沈澜洲听了却像是没多大兴趣。
沈澜洲抬眼看了身旁下属一眼,道:收服武林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这个你们不用着急。我日前吩咐的其他事情如何了?
下属听了一愣:也已经吩咐下去。
说着她话头顿了顿,女子皱了皱眉,终于没忍住心中的疑虑问到:不知教主吩咐我们分管教务是为何?旁的也倒罢了,但例如教中新人的教育、教中财务的管理,向来是教主您亲自过问的。那几家大商铺也是,一向是教主您亲自管理的。我们没有教主的心计能力,恐怕
教中之事,你们迟早都是要经手的。女子话还未说完,沈澜洲便打断她,不可事事都仰仗于我,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们该当如何?
特别是你,清月。沈澜洲说着看向身旁的下属,师傅在时便是把你当做半个继承人培养的,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便是下一任教主。这些事情,你要提前熟悉起来才好。
清月楞了一下。
上一任魔教教主收养她时确实有这个意思,武林中人人命难安,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出意外去世了,因此魔教培养继承人向来都是会培养两个的,只是其中一个作为辅助者培养。
清月自然是一直清楚这一点的,但她从未放在心上。
毕竟在她心里,沈澜洲的地位实在太高了。这个男人太过厉害,心机手腕一样不缺,武功更是在武林中几乎无人能敌,她从未想过有一日沈澜洲会离世。
沈澜洲此时不过二十出头,还年轻得很,不说魔教,只怕全江湖的人都从未想过魔教会换领导人这件事。
清月被沈澜洲这话吓了一跳,又实在百思不得其解,第一反应只得是立即跪下,道:教主为何说这样的话!教主今年还这样年轻,又这样厉害,必定可以带领我们魔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她这话虽说得讨好、意在表忠心,但也未尝不是出自真心实意。
清月是真的一直觉得,带领他们统一武林这件事,沈澜洲是做得到的。这个男人这样厉害,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什么事情做不到?
沈澜洲闻言一愣。
他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的清月,眨了眨眼,似是笑了笑。
沈澜洲伸手将清月从地上拉起。
男人的动作语气都是难得的温和:清月你不必如此。论公,你是本座的师妹;论私,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不用这样恭敬。
沈澜洲甚至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就像每一个友爱师妹的师兄一样,为她束好发:清月你在魔教本就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不用随随便便跪我。
清月与沈澜洲确实是一起长大、师出同门,两人儿时也算是青梅竹马,清月记得曾经沈澜洲对她这个小师妹确实也很是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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