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亭亭!峰峰!”陈氏细看姐弟二人时,泪水哗啦啦地冲刷着脸上的浓妆,口中蹦出满嘴方言。
“你两个无良心!激死娘!咁多年都唔探望一下老娘……哎哟!二叔对唔住!我一见两姐弟就想打人,忘记同您打招呼!失敬失敬!”
二叔公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中年美妇,蹙眉打量她:“你……?”
陈氏急了:“二叔!我系书书娘啊!”
“嘘嘘?”二叔公半天才反应过来,“二侄媳,你咋穿金戴银、花花绿绿,要去唱戏?”
陈氏目瞪口呆,尴尬笑道:“京城嘛!热闹、体面些好。”
她转而瞪视一旁的顾逸亭和苏莞绫:“你们年纪轻轻这么朴素!难怪嫁不出!”
顾逸亭今儿穿了影青绸纱褙子、月白罗裙,腰悬白玉牌,通身雅致清丽;苏莞绫则换上宋昱所赠的粉绫裙,衣饰精致,何来的朴素?
顾逸亭啼笑皆非,挽了母亲的手:“娘,咱们路上若打扮得光彩亮丽,岂不招贼?您这些年可好?”
“娘!我好想您!看我长高了!”顾逸峰也乐呵呵拉住陈氏的另一只手。
陈氏没忍住,站在自家门口开始嚎啕大哭,惹来路人驻足围观,最后由儿女和长媳边哄边簇拥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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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仲祁当年在选房宅时,考虑的主要有两点,一要住得下全家,包括迟迟没来京城的长媳、女儿和幼子;二要离尚书府别太远,便于兄弟间交流小聚。
前一世,因堂姐顾盈芷缺伴读,顾逸亭长期居住在尚书府,久而久之,不少人忘了她的父亲是掌管御膳的太官令,视她如真正的尚书府千金。
此番重临京城的家,顾逸亭随父母参观,眼看院落宽敞,舒适雅致,连布置都与回忆基本重合,不由得会心一笑。
于偏厅落座,陈氏命人捧出各式精致美点,皆是大伙儿最熟悉的虾饺、烧卖、萝卜糕、白糖糕等南国风味,众人不拘小节,边聊边吃。
浅抿仆役奉上的香茶,她唇边噙笑,听母亲絮絮叨叨数落她故意拖着不来京城,应该改名为“顾逸拖”。
她忍俊不禁。
陈氏一贯说话直接不绕弯,刀子嘴豆腐心,训斥了一炷香时分,改而把自家女儿里里外外夸了一遍,对她出落得越发美貌而沾沾自喜。
见陆望春素衣无妆,陈氏安抚道:“春儿,几年来辛苦你啦!我家阿舟命苦,我不勉强你守住顾家,遇到合适的男人,趁青春好年华,快快改嫁吧!”
陆望春一怔,尚未回话,陈氏又把话锋转向苏莞绫:“绫绫,你老大不小,得闲去你大舅家转转,撞见青年才俊,就快快嫁人啦!”
苏莞绫茫然不知所措,唯唯诺诺,含糊应对。
陈氏绕了一圈,最终把目光放在千娇百媚的女儿身上,语气溢满恨铁不成钢之意。
“早叫你来京,那阵子京城贵女大部分有婚约,以你的姿色,指不定早早嫁入皇家!现今好啦!涌来几百号佳人!你娘我愁死了!白白给你好脸蛋!你唔好返穗州,望一下京城有无财貌俱全的好儿郎,快快嫁人啦!”
她连对陆望春、苏莞绫、顾逸亭说了相似的催嫁之词,余人面面相觑,均想说宁王和顾逸亭已定下口头婚约。
未料顾逸亭清咳两声,用眼神制止兄弟、嫂子和表姐泄密。
以母亲的性子,一旦知晓女儿与宁王生情,消息保准儿能在一日之内从酒楼传遍京城每个角落。
目下城内挤满心心念念嫁宁王的千金们,顾逸亭若公然宣称宁王相中了自己……今时不同往日,没了“顾氏姐妹花”的名头护着,她岂不被仇恨的目光穿透、被挑剔的言论淹死?
在宁王别院待过的顾家上下,曾被再三叮嘱,在事情未真正落实前,切莫漏口风,以免传出不堪传闻,节外生枝。
他们面对陈氏痛心疾首的埋怨,不约而同露出遗憾之情,实则心下暗搓搓等待宁王上门提亲,给她制造的大惊大喜一刻。
聊着聊着,话题转移至四叔四婶和杨家的阴谋诡计上。
陈氏历来和四婶不睦,听说女儿几乎吃了大亏,激愤之下毫无仪态地捋起袖子,破口大骂:“老四想死啊!居然敢欺负我亭亭!等我派人将他两公婆的手脚剁了喂狗!”
顾逸亭连忙劝止:“娘,四叔四婶以依律查处,您就别操心了!”
陈氏一族在穗州扎根数百年,顾逸亭真怕母亲一怒之下,煽动舅舅阿姨们滥用私刑。
“不!你能忍、你爹能忍,你娘我咽不下!”陈氏恨得咬牙切齿。
顾逸亭只好将宋显维挺身而出阻止杨氏兄妹的诡计、让“朋友”拿下四叔放火的人证物证,并彻底端了一窝拦路抢劫夺人的匪徒等式如实告知,更明言四叔一家与杨氏兄妹数罪并罚,已获刑抄家流放。
陈氏听说已有人替她出了恶气,脸色稍稍缓和几分。
大抵发觉女儿谈起那叫“阿维”的小伙子时,眼角眉梢难掩绵绵柔情,唇畔不时流露甜蜜笑意,陈氏“哼”了一声:“亭亭,老实讲,你睇中人家?”
顾逸亭心头一震,闷声嗫嚅:“有、有那么……明显?”
顾逸书、陆望春、顾逸峰和苏莞绫同时笑而点头。
陈氏细心描摹的柳眉瞬即挑了挑。
“哪一年生的?家里做什么?父母健在?有无兄弟姐妹?”
顾逸亭踌躇未决,一直在吧唧吧唧吃点心的二叔公突然插口:“在说阿维啊!老夫最了解!”
余人下意识捏了把汗——该不会头一天就把宋显维的宁王身份给供出来吧?
不料二叔公咧嘴一笑:“他康佑九年生,京城人士,家中从政,父亲已离世十一年,母亲健在,上有两位兄长、一位姐姐!亭亭,看二叔公记性好吧?”
顾逸亭憋笑夸赞:“对对对!您一字不落,全背下来了!”
亏得二叔公常常今日忘了昨日事,偏生把他和宋显维初次见面的对话牢记于心,倒背如流。
陈氏听闻对方家在京城,且家里当官,面色柔和了三分。
“既然系京城人士,改日叫到府上,我过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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