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细看信上字迹娟秀中透出情致,确与顾逸亭所书毫无差别。
无从甄别,心中究竟含有多少期待、窘迫、惶惑与兴奋。
他收好书信,草草吃掉剩余的梅花酥,回房换下染汗衣物,顺带洗了个温泉浴。
时刻准备着,赴会。
然则,因他一下子看穿信中含义,节省了半天时间,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尤为漫长。
坐立难安,茶饭不思,心绪不宁,如芒在背。
唉……要不要再看一眼那小秘笈?
*****
黄昏,顾逸亭接到各处对梅花酥惊喜反馈的同时,总算完成了理想状态下的岁寒三友糕。
以松竹梅为题的三色水晶糕内,分别悬浮松子仁、竹叶和梅花瓣,晶莹剔透,莹润有光。
她原想亲自给宋显维捎一份,又觉一天早晚两顿的投喂太过热切,料想点心多放一夜并不影响食用,索性明儿再送去。
忙碌了一整日,兼之昨晚心事萦绕、不得安睡,她与尚书府中人用膳闲谈后,打算与丫鬟们绕院墙散步一圈,再回去沐浴更衣歇息。
其时,除去顾仲祁在主殿阁筹备次日的御膳未归,顾尚书夫妇及陈氏已回房休息。
正当顾逸亭与碧荼说说笑笑往回走,道旁快步走来两名行宫宫人,神态迫切,说是顾太官令在御膳房碰到了棘手问题,急需请顾家小娘子速速前去一同参详。
近日父女常讨论菜式搭配,顾仲祁偶有征询她意见,此举实属常态。
顾逸亭暗觉大晚上传辇多有不便,且雪夜寒冷,还不如沿游廊走一段路更快更暖和。
她吩咐碧荼回去禀报,告知长辈,自己需晚点才回,当即与两名宫人顺着院墙外而行。
夜风呼啸,寒意逼人,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其中一名宫人贴心地给她递来芳香丝帕,她含笑接过,莫名似被抽空思绪,如在梦魂中,分辨不清身处何地,去往何方。
“小娘子,殿下在殿阁等您呢!”一名宫人试探地说了句,伸手搀扶她,改道西行。
顾逸亭分毫不觉异常,心下一片安宁,微笑随她们缓步穿过重重院落,淡定向沿途所见的仆役颔首,继而步入层层叠叠的梅林。
山风萧瑟,雪意凌人。
昏暗中,总有个声音不断告诉她——别怕,她的夫婿宁王将与她相会。
因此,即便宫人手中的灯火熄灭,她依然不觉畏惧,由她们引领,亦步亦趋穿梭花林与重楼,踏入一座水汽氤氲的温暖殿阁。
宫人为她点燃两根香烛,忽而说了句,“今夜是二位的洞房花烛夜,婢子不敢叨扰”,便丢下她,掩上殿门,仓皇离去。
洞房花烛夜?
顾逸亭羞红了脸,左顾右盼,惊觉殿内空无一人。
暗光映照下,殿厅内雾气缭绕处,水流声潺潺,依稀是一池温泉水。
池边置有长短榻、几案、鲜果、红烛等物,于水雾中朦胧不清。
她从未怀疑,她的阿维,居然会作如此特别的安排。
走了一大段路,她疲惫不堪,懒懒依靠在铺有软绒的榻上,闭目休憩。
不多时,潮热感从心底空空荡荡的所在涌来,她逐渐滋生某种急切期盼他到来、渴望被他拥抱、亲吻、乃至填满空缺的欲念。
仿佛,他不在身边,她就无所适从、心跳欲裂、呼吸不畅。
她于燥热难耐时脱下狐裘,理了理银红轻丝褙子,举手整理发髻,蓦地被发簪上的金银缠丝刮破了指腹。
疼痛促使她一愣,恍惚间,有瞬息的大梦初醒感。
咦?此地……为何如此熟悉?
满池飘着梅花瓣的温泉,雾气包围的微弱烛火,淡淡花香混合了陈酒浓香……与她思忆中的一切大致重合。
区别在于,她上一世基本看不真切,勉强捕捉物体轮廓;此生经过蔻析的精心调养,她的夜间视力大大改善。
她又做梦了?
梦回前世不堪的场面?
手指的痛感提醒她,她自从和宋显维在一起,步步走出心魔,已许久未曾重温噩梦。
电光石火间,她不知何来的勇气,极速拔下发簪,往手心使劲一扎。
痛!
她浑身一哆嗦,大口喘气,越发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
——这不是梦,她回来了!
猝不及防,毫无征兆地回到了上辈子的迷乱中!
独自等候不晓得由谁冒充的“殿下”,情潮涌动地等待被鱼肉、被宰割……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两世竟皆遭如出一辙的算计!
持续的痛觉让她愈发清醒。
恐惧、震悚、愤怒、怨恨……火速将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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