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五日,公司经理怀特忽然带领十余名侍卫乘船到来,召集包括郑毅在内的全体管理人员会议,详细介绍广东商团面临的严峻形势,以及随时有可能触发的暴力冲突,严肃告诫所有管理人员近日内不要离开租界或者工厂,命令船厂警卫队将他带来的五十支恩菲尔德步枪和两万发子弹分发给年轻忠诚的工人。
最后,怀特送给郑毅一支连同枪套的勃朗宁1910式手枪和两盒子弹,告诉郑毅遇到危险可立即开枪,一切后果由太古公司承担。
郑毅这才知道,平时和自己一同工作的鬼佬们个个有武器,近半人还不止拥有两支枪械。
第三天中午,从不靠近太古船厂的黄埔军校专用交通船在一艘小货轮拖拽下抵近太古船厂码头,厂卫看到船上有荷枪实弹的军人立即举枪告诫,禁止对方靠近自己的码头,吓得船上几名军官大声分辩反复解释。
可不管他们如何哀求,充满戒备的厂卫就是不为所动。
喊叫声惊动了正在铸造车间监制配件的郑毅,他很快来到江边的码头,示意越聚越多的持枪工人不要轻举妄动,然后走到厂卫队长费尔特身边低声询问原因,搞清楚之后便以交流方便为由,请费尔特交给自己处理。
得到费尔特首肯后,郑毅走到码头边沿,和气地用国语问道:“诸位长官是要修船吗”
船上的军官和士兵们顿时松了口气,为首的中年军官几步走到插着青天白日红边旗的船头大声回答:
“是的、是的,本人俞飞鹏,黄埔军校军需部副主任,我所在这艘新买的交通船发动机轴承断裂无法开动,这两天走遍沿江大小船厂,没有一家会修这种复杂的新式柴油机,大家都说,整个广州只有贵船厂拥有修理和制造新式柴油轮船的技术,没办法我们只能赶过来,请贵方多多帮助为盼。”
郑毅一眼看出这艘不到三百吨级的交通船是改装之后重新油漆的二手货,外表看起来很光鲜,其实就是一艘陈旧的老式内河运输船,虽然自己能够修理,但在目前敌对的情势下,郑毅不敢冒着得罪厂方大多数管理人员的麻烦接下来,又不忍拒绝俞飞鹏长官,毕竟广州革命政府和广州商团随时有可能打起来,一旦开战,这艘船就非常重要了。
经过数月观察,郑毅非常清楚黄埔军校只有三艘小型柴油船,三艘船中唯独这艘能装几百人,其他两艘都是往来于黄埔港和天字码头的小船,长度不超过十五米,最多能搭载三十人。
船上的官兵看到好说话的郑毅久久沉默,不由得着急了,郑毅考虑良久,硬着头皮回到费尔特身边低声解释,随后不管费尔特态度如何,再次走到码头边沿:“把缆绳抛过来,我上去检查一下再说。”
俞飞鹏大喜过望,连忙命令侍卫扔过缆绳。
郑毅单手接住用力一拉,不等船靠近飞身而上,大步走到船尾的驾驶舱后方,钻进早已打开的舱盖细细检查。
十分钟后,郑毅向来到身后的俞飞鹏问道:“俞长官,这船是艘翻新的旧船啊船龄至少二十年,这台瑞士苏尔寿公司制造的柴油发动机也是世界大战前的产品,变速箱根本就不匹配,只要速度过快超过负荷,很容易导致主轴断裂,哪怕修好也用不了多久,只有更换主机和变速箱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俞飞鹏心里有苦难言,他不懂船舶更不明其技术,但他知道这是一艘翻新船,可花掉二十五万港币购入这艘船的是负责财政的宋子文啊
郑毅摇摇头钻出舱门,俞飞鹏连忙一把拉住他:“您贵姓”
“免贵姓郑,俞长官有话尽管吩咐。”郑毅客气地回答。
俞飞鹏连忙提出请求:“小郑啊,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先不管以后怎么样,能尽快修好对付着开就谢天谢地了,这可是军校唯一一艘可以运兵的船,非常重要啊”
郑毅歉意地解释道:“我绝对愿意帮这个忙,不管怎么说,我一直站在革命的立场上,可是我无法做主啊”
“如今国民政府与商团和英国人的关系空前紧张,太古船厂绝不会帮军校修理这艘船,唉抱歉了,俞长官,建议你联系香港那边的造船厂吧,据我所知,香港有两个船厂技术不在我们太古船厂之下。”
郑毅说完转身就走,很快跳上码头吩咐大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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