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缝菊等人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时,已落在后方,唯有拼命追。
周遭侍卫闻声,匆匆围拢。
宋鸣珂刚跑出数丈,劲风迎面而至。
她没来得及收势,正正撞入一结实而熟悉的怀抱中!
痛,痛痛痛!
她在来者搀扶下站稳,双手无意识抵在对方胸口,茫然抬望,恰好对上霍睿言那双澄明眼眸。
他的眼神如掺了蜜意,糅合惊喜、疑问、欣慰,还有淡淡赧然。
他的温热气息,不带侵略意味,却恰到好处包围了她,教她乱糟糟的一颗心,隐隐约约蔓生出安稳、懊恼与迷恋。
他们相互搀扶,视线缠绕,有那么一瞬间,竟完全忘却廊下追来的大批仆侍,更未注意,杏花深处,掩映着一身青绫裙。
那人远远静观,扶额而笑,只停留片晌。
转身,离开。
深浓的落寞混合了浅淡感伤,随风飘散于融融春夜中,来去无痕。
第二十九章...
夜风载着月华流入宫阙,吹落杏花如雨。
霍睿言那身青白袍裳,迎风翻飞,与明朗月光浑然一体。
胸前的小手以似有还无的绵软力度,悄悄撩拨他的汹涌心潮。
怀中少女散发沐浴后的濡湿清芬,在月影花香的浸润下平添致命诱惑力,以致一向礼数周到的霍二公子,全然忘了行礼问安。
就这样,半搀半搂着她,四肢百骸如被灌蜜似的,不敢动,也不想动。
半盏茶时分前,霍睿言与元礼另约时机详谈,目送对方青绫宫裙消失在廊外,才径自前往寝殿,探听宋鸣珂的情况。
走到半路,听前方宫人叫唤“陛下”,惊得他发足狂奔,幸好警觉有人时硬生生收了势,未至于将她撞飞。
她跑得如此之快,想必体力已恢复,无须他问安了吧?
宋鸣珂借他之力站稳,往后挪移数寸,微微喘气:“二表哥没事了吧?”
瞧她小脸泛红,眸光流转之际如有羞涩,粉唇翕张后吐出的一句话尤为轻柔,竟是小丫头的嗓音,霍睿言不由得一愣。
“谢陛下关心,已无大碍。陛下好些了?”
宋鸣珂忙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无碍就好。”
围观侍卫们躬身退开,余桐则识趣地领宫人倒退数步。
霍睿言纠结的是,下午兄长嚷嚷的那番话,在宋鸣珂心中有多大影响。
毕竟,摔落马下、昏倒在他怀内时,她似乎仍为此而生气。
他需要一个恰当理由,既可洗清冤屈,又不至于牵扯她与宋显琛的秘密。
宋鸣珂满脑子乱哄哄的则是自己趁霍睿言昏睡时干的“好事”。
视线由他如刀裁的鬓角,转移到他微红耳朵,滑向英秀挺鼻……掐捏时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她指尖。
心虚莫名,颊畔欲燃。
表兄妹二人傻愣愣站着,两张俊俏容颜皆氤氲薄霞。
月光与宫灯暖影交融,为这份缄默增添了似有还无的暧昧。
“我有一事想与陛下坦言,”霍睿言率先松开托住她的手,又舍不得离她太远,干脆维持原来的距离,“午后,我哥说的那番话,或许会让陛下误解。”
轻柔的一句话,如落在宋鸣珂额角,激起她轻微战栗。
宋鸣珂小嘴一抿,倒退半步:“朕没听到什么。”
她平素在霍家兄弟面前不摆架子,而今突然冒出“朕”,摆明心里有鬼。
霍睿言唇畔溢出淡淡苦涩。
“他之所以动怒,源于我提醒他,切莫把我和任何女子牵扯在一块儿,包括从小一起长大的长公主,免得有损她的清誉。
“恰恰因为许久没见长公主,兄长误以为我存心疏远,才怒而斥责我。我已与他明说,我待陛下与长公主之心,一如既往,始终未变,希望陛下别误会。”
宋鸣珂免不了记起霍锐承说的“弟弟心有所属”,一股难辨是酸是苦的滋味徜徉心下某个角落。
她在纠结什么?生怕别的女子抢了二表哥对她的关注和呵护?
假表弟真表妹,用得着这般霸道吗?
霍睿言迟迟等不到她回话,无声叹息,如吐纳胸腔内积聚的郁气。
“如今兄长已成为陛下近卫,我想今年内去一趟蓟关。”
“啊?”宋鸣珂不及细想,抬手揪住他的袖子,抬眸凝向他,“何时回来?”
举止、神态、语气……霍睿言捕捉到了她的不舍,忐忑不安的心顿时绽放朵朵繁花。
他竭力不露出嘴角的弧度,正色道:“大丈夫理当建功立业,可入朝堂,可战沙场。睿言无论身在何方,居于何位,心都向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