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沙子一寸寸往下陷,桃夭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方向,然后迎着风向一步步往前走。
风沙吹在她的脸上,桃夭能感觉到每走一步,她体内烈火焚烧的感觉就越重,沙丘里面藏着危机,她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事情并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什么沙暴,这一片区域并不是沙暴的频发区,桃夭每年都会上这里来种树,再往上走个几十里地,她在那里修过防护林,这一片的环境已经在改善,吹点小风沙迷个眼睛什么的还可以理解,但是沙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心口一阵抽痛,疼得桃夭单膝跪在了沙地上,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撑着地。她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这里布了阵法,她每往里多走一步,阵法就会在她身上多施一份力,吸噬她的灵力,直到把她抽干为止
有微风吹在脸上,池泉看着面前给沏茶的道长,摩擦这手里的茶杯,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木屋垂柳,甚至篱笆上还爬着喇叭花,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安逸祥和,但池泉知道,并不是的。
那天的沙暴她还记忆犹新,她记得自己是跟着大家一起跑的,甚至当时导演还拉了她一把,但是跑着跑着,她面前的风沙就越来越大,大到池泉完全看不见面前的路,她只能往前走,一直走,再然后风沙渐渐停了下来,她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在沙漠里,你是没有办法分辨风向的,池泉不敢乱走,怕越走越远,到最后彻底跟大家失去联系,等到大家发现她不见的时候,自然就会有人来找她,她只要等待救援就可以。
池泉等来的不是救援。
老道一身道袍从沙丘深处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池泉是警惕的,她不傻,这是什么地方四周荒无人烟,要不是因为剧组取景需要,这种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人烟,更不会有道士
几乎是一瞬间,池泉转身就要跑,可惜沙子太软,她每走一步沙子都在往下陷别说是跑,她连走起来都很费劲,踉跄跌倒的时候,池泉就知道她的反抗没有任何的意义,从香断再到沙暴,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这个人的目的就是自己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已经被抓来好几天了,这个小院子里不分白昼跟黑夜,她累的时候就是黑夜,她醒来就是白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几天了,桃夭是不是知道她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更或者,这老道士的目的就是让桃夭来找她
“取一样东西。”老道士端着茶杯品了一口:“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取回来,你把东西给我,我放你离开。”
“我没有你的东西。”
她跟这个老道士总共也只见过两次,上一次还是剧组上香的时候,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拿过她的什么东西,实在是可笑至极
“呵,你可以不给。”老道士抚着自己的胡须说道:“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那东西放在你身上,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还会给你招来灾难和邪祟,你把它给了老道,你安安生生过你的日子,再也不必担惊受怕,难道不好吗”
“可笑,我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怎么会拿你的东西”池泉讽刺道:“或者,我怎么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你的,还是你要强抢”
“你”老道脸色变了几变:“冥顽不灵”
“呵呵,怎么被我说中了吧”池泉站起来,冷眼望着老道士说道:“什么你的东西,真的是好厚的脸皮。我劝你最好赶紧放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
话还没说后,就听见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池泉一惊,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手里的水杯立刻朝那老道泼了过去,大声喊道:“我在这里”
才刚刚跑了两步,手腕就被死死地勒住,再也动弹不得,然后池泉就看着面前这个温馨的小院倏然崩塌,一点点散成了粉末,她目之所及处还是那片沙漠,外面的阳光刺到她睁不开眼,池泉眯着眼睛,就看见一身红衣的桃夭站在黄沙之上,风吹起她的裙摆,猎猎作响,桃夭手里拿着一根鞭子,细又长,脸上的表情肃杀,是池泉从未见过的模样。
“妖道,果然是你”
桃夭一抖鞭子,带起漫天黄沙,鞭子直冲着那老道士的门面而去,桃夭动作迅疾,一招一式都没有给那老道士留余地,不消片刻两人就已经过了几百招,老道士一边拆招一边说道:“你可算是来了,老道可等你好久呀,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有本事你冲着我来,何必为难她一个人”桃夭卷起鞭子勒住了那丘玄真手里的浮尘,一拽:“一把年纪还搞什么声东击西,真的是好本事呀李道思也是你故意打伤的吧,可要点脸吧老东西”
“啧啧啧。”丘玄真一个横扫提踢到桃夭的下盘,才扬声说道:“就是想看看,你会先救哪一个,果然呀,你们妖精都是冷心薄情的,恩恩爱爱的时候你好我也好,结果小情人失踪那么多天,你到现在才发现,呵呵,你说,她得死多少回”
“闭嘴”桃夭手里的细鞭子一抖,直接抽碎了那老道手里的浮尘:“她要是有事,我要你的命”
“你敢吗”丘玄真哈哈大笑:“你就不拍天打雷劈小妖精,我要是你,就乖乖听话,赶紧把灵元给我,我就绕你一命,也绕这丫头一命,不然”
池泉感觉到拉着她手腕的东西在迅速往后退,像是要把她拖到什么地方一样,她心里一慌,赶紧大喊道:“桃夭”
细鞭子绕在手腕上,桃夭伸手一拽,池泉就停了下来,她听桃夭说道:“别怕,没事的,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丘玄真一跺脚,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贴出一道黄符纸,冲着桃夭的门面就去了:“想走,可以,把东西留下”
“想得美”桃夭一个转身横踢,那道符纸堪堪擦着她的面颊过去,留下了一道血痕,桃夭抬手将细鞭子定在半空中,拇指擦了一下脸上的伤疤,然后手上的血迹,眼里全是阴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风沙四扬,池泉只能看见漫天的红色,像是利箭,齐刷刷全都冲着那个老道士去了,然后池泉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的眼睛被桃夭捂住了,只能闻到一点血腥的味道,混着桃夭身上的花香,还有风沙的味道,说不清楚。
她感觉到手上的束缚已经消失,等桃夭拿开捂住她眼睛的手时,四周已经恢复了正常,什么都没有,眼前还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池泉怔愣了片刻,看着桃夭面无表情正在收那根细细的鞭子,她脸上还有一道血痕,有血沿着伤口往下滴,池泉伸手给她擦去:“他死了吗”
空气里的血腥味已经很淡了,淡到几乎闻不见,但池泉就是能感觉到。
桃夭摇了摇头,鞭子被她收好挂在了腰上,帮池泉整理了一下头发,才说道:“阿水不要怕,我送你回家。”桃夭的语气里,有她想要的安心。
池泉握着她的手,冲桃夭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我没有怕。”
知道你会来,我不会怕,知道你会来,所以我才怕。池泉牵着桃夭的手,跟着她慢慢走着,她不能分辨出方向,就踩着桃夭走过的脚印,一步步走着,两个人的影子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