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连我也瞒着。”温念把摘了一半的花朵扔篮子里,不高兴了。她对温愈向来没有秘密,没想到温愈居然防着她,和外男通信这么大的事情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温愈连忙哄她:“我没有特意跟你说,但是我也没背着你过呀。每次回信我都是当着你的面的,只是你不注意罢了。”
“算了。”温念觉得不对,但又反驳不了温愈,只能放过她,闷闷不乐地扯花瓣,“你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好好好,下回不这样了。”温愈随口应道,“别想这个了,想点开心的,三个月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嫁去江南了,开不开心?”
说起这个,温念倒是要多看两眼温愈了,温愈真是厉害,花了一天时间说动爹娘,一天时间让孟家提亲下定,总共两天,不仅搞定了自己的婚事,还把她和戚表哥成亲的时间一块了定下了。
“——嗯。”温念把剩下的花一股脑推到温愈那边,“罚你把这些花处理好,我就开心了。”
“好吧,为了阿念的好心情,我领罚了。”温愈故作无奈,接下苦力活,认认真真地受罚。
“三姑娘!四姑娘!宫里来旨意了!老爷让大家去前头接旨!”大乔一边喊一边跑过来,神色焦急,上手拉温念,“快!快!宣旨的公公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温愈嘴角的笑僵住,过了会儿才恢复自然,道:“那我们跑过去吧,怠慢圣旨可是大罪。”
接圣旨是大事,眨眼间阖府的人都聚集到了大门口,齐刷刷跪着接旨。温氏当家人温未迟领头跪着恭谨听旨,听完皇帝的旨意,他脸上就带上了难色。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东厂提督陈泽昇劳苦功高,忠义爱国,文武并重,而今已适婚龄,朕与贵妃闻温氏四小姐温愈,年芳十七,品貌端庄,秀外慧中,与东厂提督郎才女貌,特赐婚二人,于二月十五结为夫妻,百年好合,钦此!”
“温大人,接旨吧?”柏公公把圣旨往前推了推,催促温未迟接旨。
“这……”温未迟微微抬头,为难道:“小女愈娘已有婚约,婚期正是明年二月。”
“温大人,您先接旨,您说的事情老奴自向圣人禀报,请圣人另外定夺。”柏公公神色不变,仿佛温未迟说的内容和圣旨没有半点干系。
“——是,草民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温未迟重新拜下去,接下圣旨。
第2章逃不开的命运
天家赐婚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是要说愿意,温未迟肯定不愿意。一品大臣东厂提督陈泽昇,皇帝和区贵妃身边的大红人,手里的权势几乎等同于摄政王,在朝廷里只手遮天,其威能止小儿夜啼。但是,这名头再怎么厉害,也掩盖不了他是个太监啊。但凡做爹娘的有点儿良心,都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太监。
温未迟心烦,温夫人抱着两个女儿默默垂泪,温念尚且不知人事的两岁幼弟似乎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趴在奶娘怀里哇哇直哭,怎么哄也停不下来。
“别怕,阿愈已经定下婚约,圣人高高在上,想必不会做出拆人婚事的行为来。”温未迟在书房中逡巡数圈,如此安慰惊惶的妻女。
话音刚落,就听得管家来报:“老爷,不好了,孟家退婚了!”
“什么!?”温未迟转身,不敢相信孟家在这个档口退亲。他匆匆出去,却没有追上已经离开的孟夫人和孟昊然。
宫里暂时还没有回音,说明皇帝不一定就会做出棒打鸳鸯的行为,但是架不住有人太会看天家的眼色。圣旨还没送到温氏祠堂供着,孟家就来人退亲了,孟夫人领着孟昊然来去匆匆,放下温愈的八字,留了一句“我家已经去官府那边消了婚书,不敢阻拦温姑娘享富贵”便直直离去,不说要见温家长辈,也不提要回定礼和聘礼,不像是不敢阻拦温愈享富贵,倒像是怕温家死皮赖脸赖上他们家,连累他们家。
“他们家怎么能这样!这个孟昊然一点担当都没有!”温念忿忿不平,想帮温愈却没有办法,只能握住她的手唾骂孟家,可惜温家家教严,骂来骂去就那么两句话,再不会其他的了。
温愈身子颤抖,她扯动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三分赌气七分认命,“那便嫁给陈大人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没了婚约,公然抗旨是要诛九族的,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连累了温氏亲族。”
“阿愈……”温未迟心疼极了,却也想不出第二个办法来救女儿脱离苦海,只能愧疚的看着温愈,盼望她能够想开些。
温愈不认命,可也不能公然抗旨,她站起来低头,“爹,娘,我先回去了。”没有商讨下去的必要性,温愈不想留着,扯了温念道:“阿念,你陪陪我吧。”
“好。”温念心有不忍,告别了爹娘和温愈一道去了留香院。姐妹二人一路无言,温念屡次望向温愈,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至亲姐妹被赐婚给太监,她不管说什么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只能闭上嘴陪着温愈。
最后是一声啜泣撕裂了沉默的气氛,温愈侧身抱住温念,泪珠染湿了温念的肩头,她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阿念,我不想嫁给太监。”
“……”温念恨自己最笨,不然她现在就可以宽慰温愈,让她不那么伤心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抱着她,听她哭诉。
“为什么就是我呢?天底下那么多皇商,为什么独独挑中了温家,又独独……挑中了我!”温愈心中充满了怨气,她质问上天,既然不能改变嫁给死鬼太监的命运,为什么让她重生?“为什么不能使温婉,为什么不能是……”
温愈止住了话头,思绪却止不住地发散。她抬起头,望着眼前身形外貌与自己几乎没有区别的温念陷入了魔怔,为什么不能是温念嫁给死鬼太监的想法如同燎原的野火越烧越旺,她猛地推开温念,一刻也不想看到她,指着门口让她滚:“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阿愈,你别这样。”温念扶住门框,稳住踉跄的步伐。突然被赶,温念十分茫然,她无措地站在原地,想靠近又顾及温愈的情绪,不敢轻举妄动。
温愈不愿意见到温念,看见温念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老天不公平,她把温念推出去外面,砰的关上门,尖锐地吼道:“你——走——!”
“阿愈,你开门。”温念怎么可能会走,温愈越这样,她越不敢走。她耐着性子敲门,劝哄温愈开门,“你伤心难过,虽然我帮不上一点忙,但是让我陪陪你好不好”
门内久久没有动静,只有温愈的哭声惊天动地。小乔本来躲在外面把空间留给姐妹俩,这会儿不忍心温念在外面吹着冷风敲门,上前好说歹说,口水都干了才把她劝回去:“三姑娘,你让四姑娘一个人呆会,小乔虽然不能理解四姑娘的心情,但是她现在肯定谁都不想见的,你别怕,四姑娘向来爱惜自己,肯定不会做傻事的。你听我的,先回去歇歇,一会四姑娘心情平静些了,我过去喊你,你也趁机想想安慰四姑娘的法子。”
温愈躲在屋子里,烦极了敲门声。敲门声停了,温念走了,她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更加悲从中来,忍不住呜呜地哭泣。
“哎呀哎呀,我道是谁呢,一大早的哭哭啼啼让人曲儿都练不下去,原来是温四娘子。您天天无忧无虑的,忽然哭的伤心是为了什么啊”清凌凌的好听嗓子,一听就让人知道是隔壁千禧园里的顶台柱,这人最喜欢爬温愈墙头,仗着温愈闺房的窗户正对墙头,三不五时偷看温愈的日常。
温愈没心情理她,趴在窗前的书桌上兀自哭泣。墙头上的美娇娘却不放过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拍掌道:“我知道了,你不想嫁给一个太监,是也不是”
美娇娘嘻嘻的笑,笑她自找烦恼:“你不想嫁就不嫁呗,多简单的事,你不是有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姐妹嘛,让她嫁去呗。”
温愈被她的话惊得心跳漏了一拍,美娇娘的话和她之前心中所怨有四五分关联,一时忘了哭。
美娇娘见她不哭了,说得更起劲,“我平时就看不惯那些草包贵女,琴棋书画样样不如我,除了端架子装模作样没有一技之长,长得也不如我好,就因为投了个好胎,她们就日日被人捧着,我运道不好投错了胎,就要被关在园子里被那些个臭男人赏玩,吃愁品苦赖活着,凭什么啊。你也一样,不就比温三姑娘晚出生一盏茶,结果好姻缘被她占去了,你落得要嫁给一个太监,哎呀呀呀,她是姐姐,真心疼妹妹就该她嫁太监,把好姻缘让给你。”
“你别胡说,阿念和戚表哥是指腹为婚。”温愈反驳她,指腹为婚的事情,能说是占么
“哈哈哈哈哈!指腹为婚……”美娇娘笑的浑身发软,趴在墙头嘴角一扯就是一个嘲讽的表情,“敢情那肚子里只有温三姑娘,没有你温四姑娘”
温愈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本来就是五五分的事情,我要是你,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他个天翻地覆!”美娇娘兰花指隔空一点,仿佛要用力点醒她,“你要是认命,哼,就别哭哭啼啼的影响我练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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