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他没有去世子那儿拆穿她,如果她好好跟他认个错……

耳听那声声沉稳的脚步逐渐靠近,柳砚莺支着身子动了动,“老夫人…我,我腿麻了。”

老夫人轻笑着摸摸她脑袋:“不碍事,你坐着。三郎行伍出身,最不拘泥这些繁文缛节。”

柳砚莺颔首,伏在老夫人膝头擦拭眼泪。

路景延进门便对上了柳砚莺泪痕未干的双眼,她跪在祖母脚边,偏头将脑袋靠在软塌上,额前碎发让推开门后的微风轻轻吹动,眼睛哭得红红的,见了他没有半点局促,像是此前那个坐在世子车里的女人另有其人。

“祖母。”路景延对老夫人见礼。

“三郎可是下值了?”

“是,祖母,我初到城东卫所有一桩趣事,特意过来讲与您听,也好陪您解解闷。”

“也就只有你有这份心,别站着了,快坐下歇歇。”

“我给三爷备茶。”柳砚莺跪得真有些腿麻,她两腿酸胀从地上站起,行至路景延身畔先见了一礼,这才预备为他倒上热茶暖身。

路景延回府便做常服打扮,此时玉簪束发,圆领袍潇洒倜傥,长腿一曲坐进太师椅,把玩着空茶杯就是不放下。

柳砚莺心知他不原谅自己,便也只能端着茶壶在边上与他僵持。

路景延道:“祖母,我卫所附近有一只猫,被喂得圆圆滚滚煞是可爱喜人,起初我以为那猫是卫所的,得了空就去喂喂它搔搔它下巴,前段时间我才知道那猫根本没有主人,也不认主,有奶便是娘,没有良心。”

老夫人听得直笑那猫儿可爱,“猫啊狗啊本就如此,喂了才熟,不喂才不稀得搭理你呢,它自个儿找个地方晒太阳也舒坦。”

柳砚莺听出弦外之音,原本还不怎么麻的双腿,突然就麻了。

茶壶盖“叮铃”作响,她简直快端不住,路景延这才将茶杯放下,轻点桌面让她侍茶,柳砚莺终于得以给他倒上茶水,将那坠着她双手的茶壶放下。

路景延呷了口茶问:“祖母觉得我还是得喂着?”

“不就是只猫吗?”老夫人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喂着就喂着,不是说挺可爱喜人的小东西?你现在卫所事务繁忙,有个小家伙陪着心情也舒畅。”

路景延微笑颔首,又道:“她不添堵就不错了。”

柳砚莺没敢看他,只在心里扎小人,扎扎扎,扎死他个路景延!

分明是他阴晴不定,一会儿叫她收起那点手段,一会儿又来老夫人面前指桑骂槐说她有奶就是娘,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去了!

生气。

但他总算来得还是时候,王妃要将她嫁到庄上,老夫人又对路承业纳她的态度松了口,现下也只有在路景延身上最后一搏。

路景延陪老夫人聊了两刻钟有余,聊得老夫人喜笑颜开又口干舌燥。

柳砚莺在旁看着,隐隐生出些奇怪感受,她觉得路景延似乎和前世不太一样。

他前世比今生寡言,哪怕是和老夫人相处也至多是孝顺体贴地听着,极少主动陪长辈消磨辰光。如今他竟像变了个人,又分明还是同一个人。

路景延告退后柳砚莺便也整理了茶桌上的果皮残局,端着托盘自老夫人屋里退出去。

她拐过回廊拐角,恰好行至屋后的初绽的月季花丛。

老夫人爱花,院里种的月季多种多样,此处栽种的品种昂贵,还有个哗众取宠的别称,叫抓破美人脸。

这种月季花色乳白,花瓣上遍布玫红色斑纹,故而称作抓破美人脸。柳砚莺蓦然驻足,这些花平时她也照看,显然不是为了观赏花朵才停下脚步。

而是因为花丛那端站着路景延。

柳砚莺并不上前,隔着那簇娇艳的花问:“三爷,您没走?”

路景延问:“你方才在哭什么?”

柳砚莺有心示弱,看向旁处:“哭我自己。”她抽抽鼻翼,“我要嫁人了,秋月说王妃要把我许到庄上,这事儿还没几人知道,三爷您千万别说出去。”

不能说出去的事,却说给他听。

路景延不疾不徐折下一朵绽开的月季,“那是该哭,毕竟如此一来,你在我和世子间做的努力就都付诸东流了。”

柳砚莺自知理亏,期期艾艾上前半步,“三爷,我若说那天在马车上是误会,您信吗?”

路景延不信,但听听她要怎么编也无妨。

柳砚莺兀自解释:“那日我坐着王大的马车出府,下了车便遇到王二在路上候着,说世子要见我,这我哪敢不从?之后的事世子也和您说了,我们不是独处,酒席上还有其他许多人。”

路景延像是信了,只问:“梳子又是怎么回事?”

柳砚莺赶紧道:“梳子就更是个误会了,那的确是世子送我的不假,可我当日拿着它是为了典当换钱,我同屋的秋月要出嫁了,我想送她点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礼。”

“换钱?”路景延不由觉得匪夷所思,又透着好笑。

“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问秋月。”

柳砚莺暗赞自己神机妙算,她料到梳子的事过不去,临回府特意买了对陶偶送给秋月,一石二鸟,又送了礼又买了个口供。

谁料路景延扯扯嘴角自花丛走出来,到她面前,“我问她做什么?没准你连她也骗了。”

大白天活见鬼,他怎么什么都猜得到。柳砚莺声若蚊蝇:“我没有……”

路景延倒不往深处追究,只顺着她意思问下去:“你跟我解释这些是为什么?”

那自是想他截胡王妃给她定的婚事,帮一帮她!

柳砚莺知道他要听她亲口说,手上用了用力,端着托盘的指尖攥得微微发白,“三爷屋里,还没有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