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莺不是个没脸没皮的人,相反正是她太要脸太要强才会不择手段往上爬,现如今她在路景延面前连条遮羞布都不剩,心里想的、面上流露的,都被他掌握。
他当她是什么?
一个乐子?
还要她接着陪他玩,那不过是他一个人觉得报复她有趣罢了!
路景延定然从未想过要纳她,从始至终都是对她的戏耍,除非路景延脑子有水,才会在看穿她虚情假意后还想着纳她为妾!
思及此她顿了顿,指尖触碰上被吮拭得润泽饱满的嘴唇,那血痕不像是刻意咬破的,倒像是情到深处难舍难分,要想撕开需得有一人受皮肉之苦。
柳砚莺陡然害怕极了。
她怕路景延真的去找老夫人要她,更怕他要了她却不会给一个名分。
路景延入职不久,城东卫所诸多事宜都要他亲手操办,柳砚莺白天在府里碰不着他,下值他若上荣春苑请安,柳砚莺就寻各种理由不在老夫人身边。
他也跟猫捉老鼠似的,常往荣春苑来,柳砚莺夜里睡不好,生怕他找到屋门口,但又心怀侥幸想他不至于如此紧咬不放。
这日,她找了个往玉清苑送手抄佛经的由头躲开了路景延。
送完经文她正要离开玉清苑,撞上了前去找王妃问安的路承业。
路承业见了她不由面热,想起上回自己的冲动之举,说要纳她又没有胆子,只得摸摸鼻子想着说点什么找补面子。
“世子近来可好?”却是被柳砚莺抢先了。
她只抿唇一笑,路承业就也释然了,“好,我都好,你好吗?”
不好。焦心得直掉头发。
“回世子的话,我也都好,您快进去请安吧,我适才见王妃偏头疼犯了正要歇下。”
柳砚莺欠欠身正要走,路承业想起什么似的:“啊对了,砚莺,皇家春狩你想去吗?”
柳砚莺一怔,瞳孔被倏地点亮,扭脸看向他问:“春狩?”
“就在后天。”路承业见她感兴趣,不想她眼中期待落空,“你等我去和母亲说,让你跟着她的马车。”
春日狩猎的热闹老夫人从来不凑,柳砚莺若要去,就得随侍王妃的马车。
白搭,王妃不会让她去的,柳砚莺只敷衍着点了点头拜别路承业。
谁知过了半个时辰,路承业从玉清苑出来直接抄近道进荣春苑,告诉柳砚莺王妃准许她跟去春狩。
这全然在她意料之外,赶忙抛开那颗被路景延搅乱的心,转动脑筋想了想原因。
想不出来。
柳砚莺无所谓这些,喜笑颜开朝路承业福了福身,“多谢世子,那我这就去禀告老夫人,准备一套能穿去猎场的衣服。”
路承业见她头顶的乌云四散开去,也跟着笑了,“好,记得穿跟脚的鞋,走草地舒服。”
他只当自己哄得美人一笑,根本不知道柳砚莺笑得那么开心是在盘算什么。
其实她还没来得及盘算什么,只是想到皇家春狩就是一群高门贵府的公子哥挽着大弓骑着大马,陪着皇帝皇子在望不到边际的树林子里狩猎,脑海中那些公子哥就变成了其他的意象。
金钱、名利,和从平旸王府落荒而逃的机会。
去了不一定非得怎么样,只是总比不去有盼头。
城东卫所。
路景延眼下黑青按了按太阳穴,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他没有睡好,想起柳砚莺便颓然无力,周身泛起酸软又紧跟着股恨得牙痒的狠劲,攥着拳,不过是在和自己较劲。
他分明是个极其沉得住气的人。
可静下心来脑海中便只剩她得知真相后,朝他掀起的眼神。
错愕、惊恐、避之不及。
又逃得那么快,像被洪水猛兽追赶。
他副手庞俊从屋外路过,路景延抬手将他叫了进来。
“路校尉。”
“春狩调去围场的军士名录整理完了吗?”
“快了,人数够了,等您过目再详细安排各岗人手。”
路景延颔首道了声“辛苦”,柳砚莺真该感谢这段日子的繁忙,让他无暇分心公事以外的琐事,给了她空隙独自提心吊胆。
庞俊一脸正色说那是分内之事,路景延扯扯嘴角,对他前世的印象也缓缓浮现,城东卫所本就由庆王辖理,庞俊前世荣升校尉跟着庆王上了战场,路景延彼时已是手握军权的将领,和庞俊并无过多交集。
只记得他死在战场,庆王托路景延去给他家人送上抚恤。
他家中有妻有女,女儿未满一岁,将来不会记得自己有过一个父亲。
庞俊妻子恨毒了这些将他丈夫带出去却不能带回的将领,横竖是不想活了,将路景延送去的粮食银钱全都扫落在地,咒他也会像庞俊那样,以尸身还乡。
结果一语成谶,不过路景延到最后也没想给自己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