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2)

gu903();前线发来过线报,是路云真专程跑来告诉柳砚莺的。消息却很紧张,吐蕃不轻易放人,开出的条件也是狮子大开口,大邺不做回应的时间里,全靠军队在前头僵持。

柳砚莺得了这消息两晚上没睡好,可天南海北的距离叫她望而生畏,突然想起自己跟沙弥手里的念珠差不多,本身是木头,得了日复一日的熏陶,左耳进右耳出也沾染上些佛缘,于是喊来瑞麟。

“我明日一早要去庙里拜拜,你将先头我从石长史那得来的沉香将屋子熏一熏,我好闻着像那么回事。”

“好嘞奶奶。”

当晚柳砚莺嗅着室内幽香睡得安稳,接连两日去往京郊的庙里拜佛烧香,去的时候还带着布施的钱财,她那样小气的人,也肯拿出钱来做善事。

结果两个月下来,等来的第二个消息却并不乐观,说前头终究还是打起来了,濯州的百姓都在往东跑,在京城也能偶尔看到街边多出几个乞丐和流民。

柳砚莺去往寺庙的次数更勤,有一回还遇上了太常寺卿家的苏小姐,二人一个上山一个下山,相互微微颔首,都没有走近了打招呼。

那次柳砚莺求了个护身符,只是求得晚了,没能让路景延带去,但她做事就是这样,总不赶趟,只好将护身符压在路景延的枕头底下,弥补弥补。

这天早上,起了变故。

柳砚莺睡醒起来,由安宁和几个女使伺候穿衣,她忽地抱住肚子就不动了。柳砚莺的肚子仍旧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微微隆起,这会儿疼起来却不得了。

“嘶——”柳砚莺皱起眉毛,“这难不成是在踢我?”

婆子听了说道:“这才三个月,孩子都没长出手脚呢,哪能踢您?”

痛感忽然强烈,柳砚莺顿时抱着肚子不说话,像有一双利爪在她腹腔剥除了一块脏器,几人手忙脚乱喊着她,她都跟入了定似的发不出声,也动弹不得,唯有汗珠断了线地顺下巴落在膝头。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安宁跑出去:“瑞麟哥!喊大夫!快去喊大夫!奶奶不行了!”

大夫赶来的时候,床铺上已是一滩棕黑血迹,孩子没了,她比谁都清楚,刚才的痛感是孩子和她这个没见过面的娘亲道别。

孩子走后,肚子就不疼了,柳砚莺眼睛干巴巴躺在塌上,将腕子伸到床帏外头给大夫把脉,须臾,婆子将她的手放回来,却见她转手摸到那个护身符,一言不发撕了个稀巴烂。

婆子将大夫引出去,又叫来安宁答话,大夫问安宁:“夫人此前可是手足冰冷的体质?”

安宁摇摇头,“不是的。”

“那夫人可曾怀过孩子?”

“不曾,这是头一个,此前都用着避子的药方。”

“夫人用过避子的药方?”

“是啊。”安宁明白过来,赶忙去将那抓来没用完的草药给大夫分辨,“您瞧,就是这个方子。”

那大夫将纸包掀开看了看,“紫草、红花。”叹息道:“这都是活血的药材,配合其余几味性寒的草药,夫人的身子已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就是怀上了也难保住。”

安宁大惊失色:“可当初买药时,那人说这药是宫里出来的良方,后宫嫔妃用的也都是这些药材,对身体是一定无害的。”

大夫捋捋须子,表情为难,要说的话不言而喻,无非是卖货郎的话都信?

世上哪有那样的药方,就是宫里的娘娘该生病也得生病啊。

但也只好宽慰:“且放宽心,夫人只是现下身体虚寒,等将养几年,好生调理,还是可以受孕的。”

大夫放轻了声调说道:“你们可瞧见了那流出来的血色?肚里的孩儿本不就成活不了,叫夫人也不必太伤心了,不是她的过错,停药后的那段日子就是怀不上的,怀上了也生不下来。”

柳砚莺躺在屋里,床帐子晃了晃,像是谁走了,她耳力还成,屋外那几句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眼泪却没从眼眶挣脱,只是觉得该让路景延起个名再走的,是没起名的错,没能把孩子留在世上。

这下等路景延回来,不论多值得高兴,都要掺着点失望了。

黑猫从帐子外头蹭进来,尾巴绕着柳砚莺的手扫了扫,在床脚没有血的地方窝下,柳砚莺看向它,问:“你是有灵性的,我问你,咱们这是替三爷挡了一灾,对不对?”

小黑胖扭身舔舔后腿的毛,“喵”一声,跳到脚凳上跑走了。

与此同时,路云真从王府带着前线最新的消息过来,恰巧撞上离府的大夫,问过才知道自己前些天居然当过一阵姑姑。

她想进屋去看柳砚莺,被安宁给拦住,最后只是送了消息进去,说人换出来了,只是战况激烈,大邺这边折了千人,前头究竟什么情况只有皇宫大内那寥寥可数的几人知道。

皇帝安抚平旸王府,说路景延没有大碍,本来人在关外峡谷和庆王受困,现已撤回濯州,且看吐蕃接下来的动作,意思就是,还未有归期。

路云真回去后,将滑胎的事说给了平旸王妃。

本意是请母亲去看望,虽然她不那么喜欢柳砚莺,但也不想叫她寒心,怎料平旸王妃带人去过之后,消息在下人之间不胫而走。路仙柔来了劲,跑到常翠阁去找世子妃说这事,眼光却悄然打量边上敢怒不敢言的路承业,看足了好戏。

王府里很快便开始传,说孩子好端端的不会掉,是柳砚莺日前总往外跑,折腾掉的。

然而这种小道消息最容易越传越邪,最后竟成了柳砚莺不知道出去私会谁家野汉,将孩子给弄没了。

传到柳砚莺耳朵里时,她还不能下床,听罢心中既可悲又可笑,只当重温前世路承业上战场后和世子妃掐架的盛况。

当时世子妃房里的仆从将她院门踹开,领了个前去给她打首饰的银匠非说是她姘头,柳砚莺还觉着世子会回来娶她,也是铆足了劲反抗,甚至和世子妃厮打,最后被禁足,直到前线传回来路承业的死讯。

而今不是恍如隔世,而是恍惚间认为那是个梦,根本从未发生。

“奶奶,他们就这么编排你,你都不生气?”安宁这话问的很是震惊,俨然不觉得柳砚莺会善罢甘休。

柳砚莺依偎床头喝了药,苦得直变脸,“他们传他们的,又没有证据,难道还能找上门来问我头尾?”

“…您太难了,他们要是来问,我们阖府上下都是人证。您前几日分明就是去寺庙为三爷祈福的,怎么能说成是…说成是幽会。”

柳砚莺嗤笑了声,仍平静:“这都不叫事,那是别人嘴贱,巴不得你跳脚,你以为他们为何挑这个节骨眼毁我?无非是觉得三爷不在我没有靠山,任凭他们捏圆搓扁,不理睬就是了,不是你说的吗?过好日子,咱们好日子在后头,别叫他们搅合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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