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陈天赐将头枕在她的腿上,轻声撒娇,娘亲别不高兴了,你的亲亲宝贝最爱你了。
陈夫人见他软乎乎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软,但还是憋着一口气,儿大不由娘!你而今心里只有镇西王爷,我和你爹算什么?陈家绝后算什么?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算什么,你都不在乎!
嗯。陈天赐抬起头来重重地点了一下,我不在乎那些。我比较在乎娘亲高不高兴。
你陈夫人都他这么一堵,实在不知该怒还是该笑,我就是不高兴!你不在乎我在乎!你要断了我陈氏一门的香火,你这是不孝!我算白养你了!
陈天赐只是仰头望着她盈盈地笑,娘亲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不许调笑!陈夫人气呼呼地对他喝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一直岔开话题!
陈天赐将头重新放在她的腿上,轻轻地噌,以后都不能经常与娘亲这般调笑了,想想还真不舍得。不过娘亲放心,我以后一定经常回家的。
陈夫人听到这话心里止不住一阵钝痛,咬了咬牙,她忍不住低声骂,你这不听话的孩子!一点都不乖。
陈天赐抱着她的腿,低声恳求,娘亲,你替我做身婚服,好不好?
不!陈夫人一口回绝,我不同意这桩婚事!
陈天赐伏在她怀里沉默了小会,轻声开口,听说娘亲为了能怀上我,吃了许多苦头。不知道娘亲现在,有没有后悔生下我?
陈夫人终于忍不住伸手抚上陈天赐窝在怀里的小脑袋。她怎会后悔?只要看到孩子甜甜地对她笑,她就觉得人生有了意义,再多的苦头都是值得!
陈天赐伸手轻轻握住陈夫人放在头上的手,轻柔地继续,人这一生能遇到多少件,让一个人觉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也要坚持下去,虽死无悔的事?一个人,一件事,足矣。
将陈夫人的手拉下来放在心口,陈天赐的神情温柔至极又平静至极,娘亲,我像不像你?
陈夫人垂首,没拦住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却还在强撑,你像你那个冥顽不灵的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驴!
别哭了,娘亲。陈天赐掏出手绢,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掉眼泪,一边擦一边哄,再哭就不漂亮了。
一边去!陈夫人低嗔一声,推开陈天赐,下床走到一旁。
御赐的云中红锦,色泽饱满,触手柔滑。
这个月在家要好好吃饭。陈夫人一边抚摸手下的红锦,一边出声叮嘱,要是瘦了,穿我做的衣服就不好看了。
陈天赐弯了眼眸,笑容溢出眼角,好的,娘亲。
一个月后,皇甫和穿着一身大红礼服,领着八抬大轿,一路敲锣打鼓地到御史府迎亲。
陈天赐早早地候在门口,如他一样一身火红。
他长长的墨发都束进了镶着红宝石的金冠之中,红色外袍妥帖修身,衬得晨光中的少年风姿如玉。
皇甫和在他面前跳下马背,望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穿女装。
陈天赐轻弯了眉眼,神色温柔却又坚定,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怎么可以穿得太过随意?
皇甫和止不住笑,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指了指身旁的轿子道,那,你想坐轿,还是同我一起骑马?
他的眸光清亮,理所当然地回,新郎都是要骑马的。
他于是重新上马,在马背上朝他伸出一只手。
阳光在此时轻轻地挥洒下来,落在一双紧紧交握的手上。红衣翻飞,马蹄声起,一对新人在鞭炮声与锣鼓声中缓缓前行。
喧闹的人群,震天的锣鼓,却盖不过利刃一般的恶语。
男人和男人也能成亲,说不定明天公鸡也能下蛋了。
说得是,世道变了。只要肯卖/屁/眼,就能一步登天。
马背上的皇甫和脸色沉下来,正要出声,却被陈天赐轻轻地握住了青筋暴露的手。
没关系的。他在他耳边柔声安抚,他们只是嫉妒,觉得我得到这一切过于容易。只有在低处往高处看又无力向上的人,才会嫉妒。左右他们除了嫉妒,也做不了其他。
心中的暴躁被耳旁温柔而理性的轻语点点驱散,他忍不住在他的发上轻点了一下,垂眸看他的眼神却多了一份怜惜,容易吗?他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