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孕事(2 / 2)

谢华琅道:“怕什么?”

“母亲卧病,我却出家在此,未免有些奇怪,”顾景阳低声道:“这样一个人,值得你委身相事吗?”

“我不知道你家中发生过什么,就没办法妄下决断,我所得出的结论,皆是我双眼所见,双耳所听,”谢华琅平视着他,坦然道:“我见到的九郎,是皎皎君子,风光霁月。”

她第一次见他,便同他说了自己名讳,他若有意,必然能知道自己是谁,倘若真有攀附之心,何必屡屡退避?

自己略微说了句露骨些的话,他居然脸红了,每每举止亲近,也会有礼的避开,唯恐被人觉得轻浮失仪。

品性端方,雅正至此,她又何必相疑?

顾景阳久久的望着她,到最后,忽然笑了。

他伸手去勾了勾她鼻梁,低叹道:“真是在劫难逃。”

谢华琅哼道:“那也是桃花劫。”

顾景阳闻言失笑,抱紧了她,却未曾言语,谢华琅伏在他怀里,抬手轻抚他面颊,这一室的安谧之中,竟生出几分天长地久的静好意味来。

门虽合着,窗扉却半开,扑簌簌的声响传来,却是先前那只牡丹鹦鹉飞来了。

月余不见,它竟还认得谢华琅,振翅飞到她肩头上落下,又一次哑声道:“好漂亮!嘎,好漂亮!”

顾景阳瞥它一眼,道:“走开。”

那牡丹鹦鹉扭头看他,脖颈灵巧的弯了一弯,在翅膀上啄了啄,叫道:“走开,嘎,走开!”

谢华琅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这只漂亮至极的鹦鹉,道:“它叫什么名字?”

顾景阳道:“它叫鹦鹉。”

谢华琅笑的花枝乱颤:“我说真的,九郎别闹。”

顾景阳扶住她肩,道:“没给它起名字,一直就叫鹦鹉。”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只牡丹鹦鹉黑亮如豆的眼珠便在乱转,忽然一探头,叼起谢华琅发间那朵茉莉,振翅飞走了。

“哎!”谢华琅赶忙坐直身,唤道:“那个不能拿!”

那牡丹鹦鹉却没理她,也没回头,她闷闷的歪回去,抱怨道:“你看它。”

顾景阳道:“晚上不给它东西吃。”

“算啦,”谢华琅倒不至于同一只鹦鹉斤斤计较,含笑道:“待会儿你再给我摘一朵便是。”

顾景阳应道:“好。”

内室中那架瑶琴仍摆放原地,谢华琅抬眼瞥见,忽然想起此前二人合奏之事来。

“道长,”她直起身,道:“我们再合奏一曲吧。”

顾景阳侧目望她,道:“好。”

谢华琅抚琴,顾景阳弄箫,目光交聚,不需要言谈,便心领神会,琴声婉转,箫声悠扬,相辅相成,珠联璧合。

衡嘉守在室外,不觉听得入神,禁军统领武宁不知何时来了,低声问道:“听说谢家女郎来了?”

衡嘉低声道:“若非如此,陛下哪有这样好的兴致?”

武宁是武将,对乐理不甚了解,听了半晌,不明就里道:“合奏的是什么?”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衡嘉答道:“是长相思。”

“衡嘉,”他道:“你看那从花,像不像枝枝?”

“女郎性情直爽,人亦娇妍,”衡嘉望了一眼,含笑道:“确实有些相像。”

顾景阳目光柔和了些,却没再说什么。

……

日头东升,渐趋渐高,日影落在窗棂上,有种静好的安谧。

桌案上是宫中清早送来的奏疏,顾景阳伏案批阅,衡嘉不敢出声惊扰,便悄无声息的侍立一侧,见未批阅的奏疏越来越少,方才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沏了茶来。

顾景阳端起饮了一口,目光略过窗棂前的那道日影,忽然顿住了。

“衡嘉。”他道:“枝枝还没有来吗?”

“还没有呢。”衡嘉这才发觉谢华琅今日还没有到,心中奇怪,旋即答道:“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会来的晚些吧。”

顾景阳眉头微拧,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去泡壶茶来,要淡一些,枝枝不喜欢太浓郁的味道。”

衡嘉应声,退了出去。

日影一寸寸挪开,最终离开窗棂,在墙壁上投下了一道灰暗的剪影。

已经过去很久,连壶中茶都有些凉了。

顾景阳道:“枝枝怎么没有来?”

衡嘉也有些不安:“奴婢打发人去外边等着吧。”

顾景阳没有做声,这便是赞同的意思了。

衡嘉一摆手,便有侍从退了出去,或者到山门处等候,或者到山下去迎接。

顾景阳站起身来,到窗边去,低垂的眼睫在他面颊上留下两道阴翳,此刻日头正盛,天光大亮,衡嘉却觉他似乎正处于深夜之中,长街寥落,顾盼无人。

如此等了半个时辰,便有先前侍从前来回禀:“陛下,奴婢在山门处等了很久,还有人下山去寻,可并不曾见谢家女郎前来。”

衡嘉心头微动,却见顾景阳回身去看他们,目光淡的像是秋天的湖水,他心下一慌,赶忙垂下头,道:“许是女郎家中出了什么事,奴婢吩咐人去打探一番吧。”

顾景阳蹙眉道:“快去。”

道观清简,然而从来不乏人手,只北衙禁军,近处便有不下千人,衡嘉不敢拖延,亲去吩咐人打听此事,叫有了消息,即刻回来传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