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高考落榜,而薛裴却考了个省状元。
出分数那天,薛裴给她打电话,问她考了多少分,她那时已经在班群上看到了薛裴的分数,学校一早就做好了大字报,每个班都流传着这个喜讯,她没理由不知道。
而她望着电脑上自己的成绩,怎么也说不出口,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电话一直没挂,朱依依听到电话那头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她家里的门就被敲响了。
薛裴站定时,气息还没稳下来,头发都有些凌乱。
他喊她的小名:“一一。”
在薛裴出现在她家门口的这一刻,朱依依霎时就流泪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哭,是为这惨淡的分数,还是为她曾经努力过却没得到回报的日日夜夜,又或是因为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薛裴的差距有多大。
就算她已经付出了所有努力,也没能靠近他一点点。
“一一,不哭,”薛裴伸手环住她的后背,他的怀抱炽热,声音温暖,“这个数字代表不了什么,它决定不了你的人生,朱依依,你不能就这样否定了自己。”
他的安慰让她流泪流得更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薛裴的白衬衫洇湿了一大片。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
薛裴喉咙干涩,抱得更紧:“我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天晚上,朱依依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给薛裴发了条短信:【薛裴,我想复读了。】
很快,薛裴回复:【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一一,我在北城等你。】
……
现在看来,薛裴骗了她,因为从那一次开始,他们就走向了人生的分岔口,她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朱依依原以为这块伤口早就结痂了,原来再次被撕开,还是会很疼,她仿佛能听到伤口撕扯时,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
“董恒,这么多年了,你说话咋还那么嘴贱呢,你也没好到哪去,在这嘴臭什么呢你。”周茜见朱依依情绪不对,拿筷子向那人砸了过去。
董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我开玩笑的,朱依依你别介意,我自罚三杯,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吧。”
朱依依没有假装大度地说没关系,也没有开口骂他,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倒杯子里倒了一杯果汁,抿了一口。
“你还好吗?”周茜问她。
“没事,都习惯了。”她说。
他不过是再一次提醒了她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和薛裴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聚会结束已是晚上八点,周茜今天喝了点酒,头晕脑胀的,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有个女生刚好和她顺路,便说开车送她回家。
和周茜告别后,朱依依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前的马路,夜晚风大,她今天只穿了半身裙,露腿的地方有些冷。
她点开拼车软件,只想赶紧能打辆车回去,不然估计又得感冒了。
快五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师傅接单,倒是有辆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是一张熟悉的脸。
李昼朝她招手:“我顺路送你吧,市中心这一带不好打车。”
她和李昼家确实离得不算远,朱依依没有再矫情,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
他们都是多年的老同学了,本来就不缺聊天的话题,李昼又是个特别善谈的人,因此这半个小时的路程里,没有谁觉得尴尬,但也没有任何暧昧涌动。
回到家,朱依依在玄关处把高跟鞋脱了,换上舒适的拖鞋。
穿了一整天高跟鞋,后脚跟都有些磨破皮,她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脚踝,吴秀珍恰好从厨房走出来,问她要不要吃宵夜。
她摇头说不吃,转身准备进房。
她刚走了两步,吴秀珍就喊住了她:“那你赶紧把手洗干净了,把这两碗糖水送到书房里。”
两碗?
朱依依正疑惑着,就听到她说:“薛裴在书房里教你弟弟做功课呢,都教了一晚上了。”
薛裴刚坐下,朱远庭就小心翼翼地问道:“薛裴哥,我姐情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薛裴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
朱远庭往书房看了一眼,确认书房的门已经关上了,才敢开口,说得小心翼翼地:“我姐还在哭吗?她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朱依依哭了?
薛裴眉头拧紧,茫然的神色划过他的眼眸。
“我姐今天不是去相亲吗,好像都没成功,被我妈骂了一顿,她一回到书房就哭了,我在门口听见的,哭得可凄凉了,都吸不上来气,我都不敢进门,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姐怎么这么惨,都没人喜欢她……”
薛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忽而记起刚才她泛红的双眼,他竟然毫无察觉。
—
次日一早,朱依依就出了门,去赴国庆假期最后一场相亲。
在市中心的餐厅,她终于见到了家里为她安排的相亲对象。
站在门口,朱依依踌躇了好一阵才走进门,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最后一场的相亲对象竟然是——李昼。
比起她的震惊,李昼好像淡定许多,气定神闲地望着她走过来。
拉开椅子刚坐下,朱依依就问道:“所以我妈单位女同事邻居的大侄子是你?”
李昼被这绕口令似的一段话逗笑,随即点了点头。
这样的巧合显然超出了朱依依的认知范围,不过是熟人也好,免去了不少自我介绍的时间,这两天她相亲的自我介绍快比面试找工作那套话术背得更熟。
李昼给她倒了杯茶,扶了扶镜框。
“是见到我很意外,还是不想见到我?”
朱依依还没回答,服务员刚好端了饭菜上来,李昼推到朱依依跟前,说:“给你点了份虾滑鸡丝粥,上次班级聚会看你好像很爱喝这个。”
刚好这会朱依依也饿了,没跟他客气,她一大早就被吴秀珍赶了出门,甚至连口汤都没给她喝。
朱依依边喝边问他:“学委,同学聚会的时候你也在我们这桌么?”
李昼开起了玩笑:“朱依依同学,那天我就坐在你旁边,原来我的存在感已经这么低了吗?”
同学聚会那天,朱依依心情不太好,确实没留意到旁边的位置都坐了谁。李昼大概也想起了那天的事,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把话题引到别处。
许是因为是老同学,即便此刻还在相亲,朱依依也没有前几日那种局促感,毕业后她和李昼不常见面,但可聊的话题不少,工作、生活、感情近况,东拉西扯的,不知怎么又开始追忆起过往的学生时代。
李昼忽而提起:“我记得你以前和薛裴关系很好,高一那会还经常抄他的作业。”
“你还记得?”朱依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过去那么久了,学委这是要翻旧账吗?”
李昼笑了声:“没有,就觉得挺有意思的。记得有一次,你和薛裴闹矛盾了,你问我要答案作参考,我那天下课做完练习就把册子放在你桌面上,然后薛裴走过来,看了两眼,指着练习册第一页的几道题说我这全都做错了,让我把练习册拿回去,不要误导你,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薛裴那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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