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桓又抓了一些蚂蚱回来,刚处理好串在草棍上,正高高兴兴地回头再去找程锦。就见程锦身边竟然围了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小孩子。三个小孩子蹲在程锦身边吞着口水,盯着程锦手里的烤蚂蚱。彦桓立即垮下脸来,也快步走了过来,挤到程锦身边,委屈地小声道:“这可都是我抓来的。”
三个小孩见到彦桓的样貌都呆了呆,但也就呆了片刻,就依旧盯着烤蚂蚱。再倾国倾城的容貌,在嘴馋的小孩眼泪,也没几个烤蚂蚱重要。程锦腾出一只手,拿起彦桓放在地上的帷帽,扣在彦桓的头上:“把帽子戴上。”
程锦随后笑着对那三个小孩说:“这都是他抓来了,所以就只能给他吃。你们再去捉来,我给你们烤。”
见三个小孩立即跑去捉蚂蚱,程锦忙嘱咐道:“进草丛的时候小心些,先用棍子敲一敲,把蛇请走了再进啊,别被蛇咬到。”
程锦才说完,就听彦桓小声嘀咕:“刚才姑娘都不嘱咐我这事。”
程锦笑道:“早先不都跟你说了么?你这么聪明,哪里用次次嘱咐?而且他们才多点儿大啊,肯定不比你知道多,不嘱咐一下,怎么能放心?”
彦桓没有说话,只闷头把帷帽戴起来。
程锦见状,便笑道:“若是你不觉得烦,那我每次都嘱咐了你。”
彦桓戴起来了帷帽,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只见他小声道:“我不觉得烦。”
然后彦桓就乖乖蹲在程锦身边,看着她烤蚂蚱。待将彦桓抓来的蚂蚱都烤来吃了,那三个小孩也都捉了蚂蚱回来。程锦给那三个小孩烤了一些,见已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便笑着嘱咐:“还剩一些蚂蚱,就不烤了。你们将这些没烤过的带回家吧,去给家里喂鸡喂鸭都行。你们往后要是想要烤,要跟你家大人说过了,让你家大人看着,才能生火。用完了火,也得好好灭了。”
程锦说罢就教了那三个小孩怎么灭火,又给了他们一些芝麻糖,让他们带回去分给兄弟姐妹。那三个小孩缠着程锦问了她什么时候再来,听得她过两天就会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程锦看着那三个小孩当真向着几个农家院落跑过去,才彻底放心下来,对戴着帷帽蹲坐在旁边的彦桓笑道:“走吧,咱们回家去。”
戴着帷帽的彦桓却不知道看到什么愣了神,听了程锦的话,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忙站起身:“嗯,我们回家。”
程锦笑着帮彦桓掸了掸身上土,就带彦桓走到马车旁,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彦桓就将帷帽摘了下来。天气太热,彦桓才戴了一会儿帷帽,就又是一脸的汗。程锦立即递给了彦桓一个帕子,让他擦汗。
彦桓擦过汗,就对程锦轻声道:“姑娘,我也想吃芝麻糖。”
“你荷包里不是也有……”程锦说着,又顿住,便笑着叹了口气:“好吧,把我的给你吃。”
程锦说着,就拿起水袋,倒了些水洗干净手。程锦才拿起自己的荷包,找了几块芝麻糖递给彦桓。彦桓刚想要去拿,就见他的手因为刚才帮着灭火沾染了些黑灰。彦桓就抿了下嘴,把双手一摊,让程锦看看他的双手多脏,然后微微张开了嘴。
程锦便只得将芝麻糖喂在了彦桓嘴里,彦桓就一边吃着芝麻糖,一边弯起了眼睛,抿着嘴笑了起来。
彦桓吃过了芝麻糖,又要喝水。被程锦又喂了些水,彦桓就靠着程锦闭了眼睛。他练了一天马球骑射,也是累坏了。
程锦看了几眼彦桓,方想起来他的男儿身份,便将靠着她的彦桓往旁边挪了挪。彦桓因扮做了女孩儿,又有个很好的容貌,程锦竟也总忘了他是男儿身。但程锦将彦桓挪开后,他竟又靠了过来。程锦还想伸手挪他,他竟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将程锦的胳膊抱住了。
“唉……”程锦轻叹一声,就不再动彦桓了,只劝自己就全当他当真是个女孩儿吧。
程锦心中这么想着,就看向了彦桓,心中不免觉得可惜,若是彦桓当真是个女孩儿,她倒是真想将他留在身边。但彦桓偏偏是个男孩儿,还有这么了不得的身世,她就留不得留不住了。最多也就两三年的功夫,就算彦桓不想回京,他显露出男孩儿的样子了,就也不能留了。
程锦与彦桓回到了程家,就送了困得不行的彦桓先回他的屋子歇着。彦桓的屋子整齐洁净,除了日常用的东西,旁得都一律收到了柜子里,不像珍珠常乱放了东西。就像那草编蚂蚱,珍珠得了后,也到处乱放,还得程锦帮着她收起来。但彦桓过后也得了,却不放在外面。程锦给彦桓换洗被子的时候,才发现他竟是把一只只草编蚂蚱都收起来,用匣子装了,放进了柜子里。
如今,珍珠还都不知道彦桓也得了草编蚂蚱。
程锦让彦桓洗漱过后,就先躺下,自己则去厨房取饭。刚走到自己屋子门口,就听到自己屋里珍珠正在低声跟人说话。虽听不清楚,但听珍珠的语气又气又急,应该是有什么事。
程锦给彦桓取了饭,送到彦桓屋里,就快步回到了自己屋子。进到屋里,就见关嫣正低头哭,珍珠则满地转着低声骂人。程锦先对珍珠说道:“哪里学来的浑话?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这么骂人?”
珍珠忙道:“姑娘,你们出门之后,嫣姐姐的爹娘就找来了。若不是郭妈妈和我们拦着,他们就进到院子里闹了。她的爹娘借口来看她,竟是来问她拿银子的。”
程锦立即怒了,也忍不住想骂几句,但因为才刚教过珍珠不要骂人,又碍着关嫣的脸面,就生生忍住:“竟还有这样的事。”
关嫣哭道:“姑娘,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锦摇头道:“这不怪你,是他们来寻事,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关嫣咬了下嘴唇:“父母的养育之恩自然大过天,可自从他们将我卖到了花船上,我就不是他们的女儿了,只是被他们发卖一个物件儿。我如今跟着姑娘,就是姑娘的人,万事都由姑娘做主。”
程锦点头:“好,你既这样想,那这主意我给你拿了。我们这里终究是五品守备的府邸,他们敢擅闯闹事,我这就告知衙门,依律将他们处置了。”
关嫣轻吸一口气,捏住帕子。程锦便宽慰道:“放心,不会打他们罚他们的,最多不过关几天,让他们知道厉害关系,不敢再来闹事。不然往后哪里能得个安生呢?但若是嫣姐姐心中过不去,我再想别的办法。”
关嫣哭了一阵,一咬牙:“罢了,他们也不再是我的父母了,就由着姑娘定夺吧。”
程锦见状,叹了口气,轻声道:“嫣姐姐今天也别回去自己睡了,跟我们一起睡吧。别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再去乱想别的。”
关嫣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身上还有病,不能跟姑娘同住。就算同吃同住不过人,还有个万一呢,我不能再连累姑娘了。姑娘放心,我的命是姑娘给的,我这个人如今也是姑娘的。没报答完姑娘,姑娘没让我死,我是不会死的。”
程锦松了口气:“嫣姐姐能这么想,那嫣姐姐跟先前的日子还能有个了断。”
程锦一直留着关嫣的身契,就是防备着这一天。父母之命是大过天,但父母已把孩子发卖给别家为奴,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倒是可以用来毒攻毒。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心狠
程锦没有耽搁,立时就换了衣服,就找到了程远。这事涉及到了官场,还是得需要程远出个面。好在程远自从知道季屠夫的双腿已有了知觉,就将程锦当成了能救治顾珏的指望,程锦凡有所求,莫有不应的。
而且程远自然也不高兴有闲杂人到他家里胡闹,程远应下来后,关父关母第二天就被抓住,丢进了牢里。
关嫣一听得关父关母被抓住,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却总是晃神。
程锦等关父关母被关押了一整天后,才对关嫣宽慰道:“看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惦记他们了?你若是记挂他们,我就替你去看看他们。原本就只打算关一天的,可人送了过去,县衙那边一查,竟又查出别的来,却又由不得我们了。我去看看状况,你别着急。”
关嫣这才哭道:“我当真是有心跟他们断了的,我也明白自己已经归了姑娘的道理。可这心……说句不孝的话,我心底里也是恨他们的。可我爹倒也罢了,我娘先前还是顾念些我。我恨他们,又轻易割舍不下。姑娘,我实在是太没用了,让你白为我费心了。”
程锦听着关嫣这话,不免心里暗恨关嫣那对狠心的父母,却笑着安慰关嫣:“骨肉血脉本就难以割舍,嫣姐姐你这才是常理,哪里是没用呢?每个人若是都依着道理活,世上就没这么多事了。我就是因为知道你割舍不下,怕由你去看了,难免又被他们缠上,所以才想着我去看了比较好。嫣姐姐一会儿做些他们喜欢的菜,我给他们送去。我去看了一趟,咱们就都安心了。”
“怎么……”珍珠皱眉,才要说话,就被程锦一眼瞟过去。珍珠就住了声,只能独自生着气。
随后关嫣就擦了擦眼泪,去做了几个菜出来。菜放进了食盒里,就由程锦带着去看了关父关母。程锦说牢里晦气,不想带了人进牢里,就独自坐着马车去了县衙大牢。程锦憎恶透了关父,一句话都懒得于他说,就不愿意去看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