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林香莲又说道:“春娇姐姐走了三年,这突然就回来了,是回来探亲的么那想必,想必她在相府里是出人头地了。”
易嶟心里有些烦躁,说道:“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林婶儿病着,一人在家,你快些回去。我去上河村请大夫,待会儿就直接去你家门上。”说着,他翻身骑上骡子,向村口奔去。
林香莲看着易嶟的身影渐渐没入在晨间的薄雾之中,出了一会儿神,方才折道往家里走去。
第9章
林家住在村子西头,一株大槐树底下。
冬末,槐树上尚未长出新芽,粗黑光秃的枝干映在蓝天下面,没有一丝生气。林家的茅草屋,就在这树下头,两间黄土泥胚房,门前围着一圈极矮的篱笆。
林香莲推开门,屋里并不怎么暖和,易家兄弟年前送了一些柴火过来,到底不大济事。
屋子里黑洞洞的,泥土的地面,除了一张缺了一条腿的桌子,并两张条凳,再也没别的什么家具了。
她走进房中,轻轻道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屋内没有回音,她只当母亲又睡下了,打起了西边屋子的门帘,走了进去。
屋中摆着一张破木头床,一妇人头上缠着布巾,身上盖着一床旧棉被,靠在床上,正看着窗子发呆。
这妇人三十五六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面上皮色白净,微有病容。
林香莲将那篮子在桌上放了,走上前来,在床畔坐了,握着她母亲的手,浅笑道:“还当娘睡了呢,怎么不应声呢”
林母回过神来,看了她女儿一眼,淡淡问道:“去过了”
林香莲说道:“去过了,易家答应帮忙,嶟哥哥去隔壁村子请大夫去了。”
林母瞄了女儿一眼,狭长的眸子里微有光芒闪过,她问道:“出了什么事么”
林香莲低头不语,停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道:“春娇姐姐回来了。”
林母默然,半晌哼笑了一声,说道:“她不是进城享福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说着,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他们秦家的房子卖了,她回来能去哪里”言至此次,她两眼忽然精光一闪,紧盯着自己女儿,问道:“难道是在易家”
林香莲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的时候,正巧碰见他们在吃早饭。桌上一盘炸馒头片,峋哥哥和嶟哥哥都不会做这样的东西,必定是春娇姐姐做的。也就是说,她昨夜是住在他们家了。”
林母只觉得太阳穴上有些跳疼,闭上了眼睛养神,想了一会儿,说道:“她肯定是被相府撵出来了。”
林香莲睁大了眼睛:“娘怎么知道的”
林母看了她一眼,没有血色的唇角一勾:“相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会容府里的女眷独自出门,还住在男人家里我记得,这丫头当初是死卖给相府的,现在出来了,想必是又卖出来的。”
林香莲面色有些白,失声道:“听说昨儿峋哥哥进了一趟城,是他把春娇姐姐买回来的。那那她是易家的人了”说到此处,她忽然醒悟了什么,顿时噤了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母眼眸里流过一丝冷光,她说道:“你也不用怕什么,硬说起来,她现在其实只是易家的奴婢,什么也算不上的。易家兄弟戴着孝,要过了明年才能娶亲,还有一年的时间,有的是余地。”
林香莲低着头不说话,她对自己没有半点信心,从小她就争不过秦春娇。只要有秦春娇在,那易家兄弟的目光都必然是落在她身上的。
同是村里的姑娘,秦春娇大她一岁,差不多都是一起长大的。
村里人都夸秦春娇是下河村里最水灵的姑娘,她大方漂亮又温柔体贴,易家兄弟两个都喜欢跟她在一起。在秦春娇面前,自己总觉得抬不起头来。
她总跟着秦春娇,并不是有多喜欢她,而是跟着她就能和易峋一起玩了。
她喜欢易峋,在少女春意萌动的时候就喜欢了。易峋平常虽然寡言少语,但却比村里别的少年更加沉稳可靠。自打那次他从欺负她的人手里将她揪出,她就时常躲在一旁悄悄的看着他,等回过神来时,已然是情根深种。
林香莲以前倒也不敢奢望什么,易峋眼里只有秦春娇,她看得清楚明白。然而有一天,秦春娇进城去了。村人都说她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母亲却说她是去给人当妾了,那是下贱的玩意儿。
她听不明白,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足足三年的时间,她蹉跎着自己的年华,陪在易峋身边,想着总有一天能打动他,能让他忘了秦春娇。
然而,她竟然回来了
她不是进城去过好日子了吗为什么要回来易峋,甚至还把她买了回来
想到方才在易家的情形,她只觉得颓丧与溃败。易家兄弟两个,还是那么喜欢护着她,似乎与三年前没有一点改变。易峋为了替秦春娇撑腰,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他喜欢只要是她做的,怕是没什么他不喜欢的
然而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她从来,就争不过秦春娇。
林香莲有些垂头丧气,低头说道:“娘,峋哥哥能花钱将她买回来,心里必定还是看重她的。我我不行的我争不过她。”
林母看着女儿,满眼爱怜,干枯没有血色的唇微微一咧:“我女儿生得又不比别人差,为什么要这样看轻自己男人一时赌气,那是有的,心里却未必真的还恋着她。易峋买她回来,大概只是想出一口恶气,把她当奴婢丫头使唤的。”
林香莲听了母亲的话,略微高兴了些,但想起刚才,又垂下了头,说道:“娘,你是没瞧见,峋哥哥护着她的样子。”
林母脸色微冷,忽然咳嗽了起来,林香莲慌忙倒了一杯水来,喂她吃了几口,又替她捶背。
林母喘了几口气,说道:“从你们小时候,我看那丫头就不是个好面相。她在家时,方她爹娘。好容易走了,这回来了又来方你。真是个煞星,她住在易家,早晚把那哥俩也害死”
林香莲不说话,低着头默默替她母亲捶背。
林母忽然笑了,自言自语道:“她进城三年了,当初说是卖给人家当通房的,这些年难保干净。”
母女两个说了会儿话,就听门外有骡子的喷鼻声与马蹄声响。
林香莲迎出门外,果然见易嶟正将骡子拴在槐树上,一旁跟着一名穿着粗布棉衣的老者。
那老者大约已是五旬开外的年纪了,留着一把山羊胡须,足上登着一双半新不旧的黑布靴子,肩上一只口袋,精神矍铄,料想就是易嶟自上河村请来的大夫了。
林香莲走上前去,向易嶟道了一声:“嶟哥哥。”
易嶟将骡子拴好,转身说道:“这位是上河村的刘大夫,医术很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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