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都落了旁人手里,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易峋买了她家的房子和地,现在连她自己也在易家,她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她站在墙壁后面发了会儿怔,听那哥俩仔细商议着这一年的活计安排,便抱着茶碗走到了厨房。
适才易峋说起易嶟的亲事,那他自己不也如此么二十一了,甚至已经是当爹的年纪了。他也、也该说门亲事了。
想到这里,秦春娇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像被什么重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来了林香莲那双如小鹿般惊闪的眼睛,赵秀茹等着易嶟不肯嫁人,林香莲也是么
易峋对于林香莲,真的毫不动心么她走了三年,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只是易家买回来的人,说到底,这些不是她能过问的事情。
至于易峋今天上午的行径,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幼女。男人想要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易峋正当气血方刚的年纪。相府里二房三房的几个爷,只比他大上几岁,都养着一院子的女人。
她也只是易峋买回来、养着的女人,易峋想对她干什么都是可以的。她不能、也没有权力去拒绝。
秦春娇想了一会儿,便将这些烦心事都摁了下去,她长出了一口气,把碗都洗了,重新走出来。
走到大堂上,易嶟似乎已经回房了,只剩易峋还在桌边坐着。
看着易峋那厚实宽阔的背脊,她抿了抿嘴,却也没什么话想说。
低了头想回房,易峋却忽然叫住了她。
易峋看着她,狭长的眸子里,微有光芒闪烁,他低声问道:“春娇,你想系春绳么”
秦春娇有些茫然,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易峋眼神微黯,顿了顿,说了一句:“没什么,去歇息罢。”
秦春娇没有多想什么,回房去了。
赵桐生才踏进自家院门,就听见赵秀茹那高一声低一声如同唱歌一般的哭叫声。
他皱了皱眉头,沉着一张脸,大步走进屋中。
进到屋里,果然见女儿赵秀茹散着头发,盘膝坐在炕上,满脸是泪,正抹着眼睛。
他浑家赵太太坐在炕沿儿上,没好气的骂道:“瞅瞅你那出息,一个秦春娇就把你唬成这样见天儿的就知道跟在易嶟屁股后头,那易嶟给你吃汤了老娘真是看不上你那成色,也不知道随谁”
一旁赵家大儿子赵有余劝道:“娘少说两句,妹子正难过呢。”
赵太太今年三十五岁,正是徐娘未老的时候,一张圆盘脸,一双杏核眼,眼角高高吊起,透着精明干练。她青年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一家女百家求,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她爹看上了下河村里正儿子,把她嫁了过来。这些年了,只有男人看她的脸色求着她的,还从来没有她倒追着男人屁股跑的。所以赵太太看着自家女儿如今这不成器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气的不得了,却又无可奈何。
她听了儿子的话,一口啐在地下,正想骂,一眼瞥见她家男人回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张口道:“把你那猫尿擦了去,你爹回来了,问明白了再哭不晚”
赵桐生一见这情形,心里已大致明白了,心中虽烦恼,但看着爱女哭成这样,还是宽慰道:“秀茹怎么了有什么话,对爹说,别揉坏了眼睛。”
赵秀茹抽抽噎噎的问道:“爹,你才从易家回来,秦春娇真个在易家吗”
赵桐生嗯了一声,说道:“我是在易家见着她了。”
赵秀茹嘴一瘪,又要哭,却被赵太太暴喝了一声:“憋回去”赵秀茹当即闭了嘴,还真的就憋回去了。
赵太太便向赵桐生说道:“这老秦家的丫头,不是说卖到城里什么大户人家去了怎么隔了这几年,忽剌八的又回来了”
赵秀茹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桐生。立在一边,正要给赵桐生倒水的赵有余,也停了下来,都在等赵桐生的下文。
赵桐生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也不晓得,我问了来着,易峋嘴里说的倒且是含糊。只知道,秦春娇现下就住在易家。”
赵有余面色微改,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赵太太满脸疑惑道:“这当初秦老二满村子里嚷嚷,说他女儿进城当姨太太去了。且不说她当了个啥吧,我倒不知道这富贵人家的女眷,能随随便便就出来了她莫不是逃出来的吧”
赵秀茹听了她母亲的话,两眼一亮,抓着她爹的衣袖,撒娇道:“爹,村里怎好收容这不明来历的人口没得给村子招灾惹祸呢你把她撵走好不好”
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赵有余,这会儿忽然插口道:“妹子别胡闹,爹怎么能随便就去撵别人家的人”
赵秀茹不服气:“爹是里正,村子里的事当然说了算何况,她进城的时候,已经不算下河村的人了。”
赵桐生想说些什么,脸却阴沉了下来,只对着赵有余说了一句:“今年打春的事儿定了,这次你当打春的人,叫宋家姑娘来系春绳”
赵有余应了一声,却一脸平静,仿佛全不放在心上。
赵太太看着男人的脸色,想到了什么,便对一双儿女说道:“厨房的碗泡了多久了,我叫你去洗,你就是躲懒外头怕有人来打水,老大瞧瞧去。”
赵有余没说什么,提脚就出去了。
赵秀茹虽有些不情愿,却不敢违抗母亲的吩咐,一咕噜下了炕,踏着鞋也出去了。
支走了这兄妹两个,赵太太才问道:“在易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赵桐生便将在易家的情形讲了一遍,又阴沉着脸说道:“我本想着借着打春,把他和秀茹的事儿挑明了,也是给他个脸面。谁知道易嶟竟然不识抬举,既然这样,那咱就别抬举了到时候叫老大打春,长咱自家的脸面”
赵太太骂女儿时虽骂的凶,心里到底是疼自家姑娘的,不由愁道:“可这样一来,咱家秀茹可咋办除了易嶟,她可谁都不要。”说着,忽然发起了急,又骂起来:“我早叫你管教女儿,你偏不听弄成现在这样,谁敢要她”
赵桐生这半辈子倒也惯了,任着老婆骂了一通,挠了挠耳朵,说道:“你别慌,我明儿就进城打探消息去。这老秦家的丫头若当真是逃回来的,我这里正可不能坐视不理。秀茹说的没错,那是给下河村招祸呢。”
赵有余出了屋子,在院中转了一圈。
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水,他就在院中慢慢踱步,家中养的几只鸡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地下刨食。
冬季天短,到了这会儿,太阳已渐西斜,余晖洒满了这农家小院。
gu903();他站在篱笆边,望着易家的方向出神,清秀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落寞,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道:“春娇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