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林家人在路上捡了一大笔钱,所以才能来做买卖吧
秦春娇樱唇微勾,娇艳的脸上泛出了一抹妩媚且奇异的笑来。
打发走了赵三旺,她洗了个澡,坐在梳妆台旁,慢慢梳理着满头的黑发。看着镜中白皙的脸庞,她自一只小瓷瓶里倒了些蔷薇花油出来,在脸上仔细按揉着。这瓶花油,也是易峋从京里替她捎来的,是香宝斋从大食进来的货,一瓶要价二两银子,却是她拿钱硬塞给易峋指名要的。
这东西,以前在相府里时,是专供各房的正房夫人及姑娘主子们用的,那些姨娘们连想都不要想。
常用,能令女子皮肤白皙而红润,据说还有延缓衰老的作用。
她想开了,易峋说的没错,挣钱是为了让日子更好过,而不是抠唆着继续节衣缩食。
再说了,她把自己收拾的体面,易峋瞧着也舒服不是易峋倒是情愿给她买,不要她的银子,但她自己能挣,这些用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何必一定要花男人的钱
她也晓得村里有些人在背后骂她妖骚,骂她不正经,她就偏要这样活给他们瞧凭什么女人在最灿烂的年纪里,要被锁在家中,这不许干那不能做,就连打扮都要想着“正经”为先
何况,她买这些东西,用的是自己赚来的钱,不是在瞎糟蹋男人的银子,比那些靠着不知哪儿的男人供养衣食的妇人,不知干净了多少倍
另外,她是做饭食生意的,试问哪个客人瞧着漂亮干净的小姑娘不高兴谁又愿意看见个灰头土脸、邋里邋遢的女人在那儿张罗看着都败食欲。
那些女人之所以会这样骂她,是因为她过上了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她们想却又不敢,只好拼命的诋毁她,似乎这样连她们自己的日子都好过了。
秦春娇完全没把林香莲的事放在心上,她这种愚蠢至极的做法,最终只会伤她自己。
林香莲这种心性手段,其实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她匀好了脸,将瓶子重新放好,在床上躺下便是黑甜一觉。
林香莲那篮子吃食,也是大半天的功夫就卖完了。
只因为便宜,路上行人也多,卖的就极快。至于赔了赚了,她压根没算,也没往心里去。她才不怕赔钱呢,因为这本钱是赵桐生出的。
林香莲挎着个空篮子,回到了家中。
林婶儿接过篮子,见里面都空了,便喜孜孜的笑道:“都卖完了”
林香莲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炕边上,连声抱怨累死了。
虽说家里日子不好过,但她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种苦站在路边,人来客往的应酬,嗓子都说哑了,风吹日晒的半天下来,腿也麻了,脸也被风吹的干的很。
她真不明白,她娘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她去卖东西
林婶儿数了钱,脸色有些不对了,还想着是不是自己数错了,便将那些铜钱一枚枚的仔细数了两遍,依旧是那个数儿。她当即白了脸,问林香莲:“闺女,这钱不对吧一篮子的馒头鸡蛋,咋就卖了这点钱”
林香莲说道:“就是这些钱,我没按你说的卖,馒头两文一个,鸡蛋一文一个。”说着,她又满脸堆笑的邀功:“娘,你不知道,我一说这个价钱,那些人就跟野鸭子似的都涌上来了就连秦春娇那些老客人里,也有过来的。我抢了她的生意,你高兴不”
林婶儿气的全身哆嗦,半晌才骂道:“你这个糊涂攮子,谁叫你压价去挤兑秦春娇了你这么一来,本钱折进去一半天底下哪有干赔本买卖的”
林香莲被她娘骂了,顿时眼睛一红,滴下两滴泪来:“娘,不是你说的钱不能叫秦春娇一个人赚了,她能干的事,咱也能干。那钱是真不好赚,这半天下来,真是累死我了。你也不心疼我,还这样骂我。”
林婶儿看女儿哭了,心肠也软了,还是说道:“不是娘骂你,但你干出这种事来,叫娘怎么说咱们做买卖是为了赚钱,本钱若是都赔干净了,那还怎么干下去”
林香莲却满不在乎道:“那有啥,你再和桐生叔要就是了。桐生叔家里有钱,不在乎这点儿。再说了,等把秦春娇撵跑了,有多少钱赚不得要是就看着眼前这点子,能干的了什么大事呢”
林婶儿心里只觉得不妥,但是事已至此,那也没法子了,再者她心里也暗暗赞同她闺女的话。
真要能挤走了秦春娇,那不是更好
她晓得赵桐生是看易家不顺眼,所以叫她们出面,给他们添堵。
母女俩坐了一会儿,林婶儿叫林香莲吃饭,她则到厨房里拌糖馅儿,熬卤水,预备明天要卖的东西。
其实林婶儿心里也烦,做这些吃食是个麻烦事,做一点倒也罢了,但要弄许多出去卖,可就是个不轻的活了。五香鸡蛋倒好说,一锅卤水煮出来就是,糖心馒头可要一个个的包。
她这些年来,还没干过这么繁琐的活计
林婶儿一边干,一边心里埋怨着赵桐生,分明听她的主意,用里正的权势,把秦春娇撵走一了百了,大伙也清净了。偏偏要绕弯子想出这么个法子来,什么对面做生意添堵
林婶儿抱怨了一阵子,自己也觉得丧气,还不就是因为自己只是赵桐生的姘头,所以说话没分量那赵太太说啥,赵桐生咋就倒着个耳朵去听
两家的生意就这么对着做了下去,林香莲依旧靠着赔本买卖赚虚热闹。但果然如秦春娇所料,她的生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那些老客人不必说,都是冲着她的手艺来的,尝过她做的东西,要舍了这一口就难了。至于路上的散客,往来行人众多,林香莲怎么也吃不完那些生意。
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贪图便宜,想要踏踏实实吃顿饭的人还是很多的,再加上豆腐总有做饭的人要买,小摊子只是越发的红火。
林香莲看着秦春娇那边岿然不动,甚而还有越来越好的意思,心里又恨又妒。
所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她不过是靠着低价赚热闹,每天辛苦了半日还要回去挨她娘的数落,也不知道这事儿啥时候能是个头。
没别的招数可使了,只好四处跟路上人说秦春娇其实是相府里卖出来的丫鬟,董香儿更是被夫家撵了回来,都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这话叫董香儿听见,气的暴跳如雷,几回都想跟林香莲理论,却都被秦春娇给按住了。
秦春娇冷眼瞧着林香莲耍猴也似的把戏,几乎都要笑出来了。她是相府里卖出来的又如何,又没有伤天害理,客人是来吃饭的,又不是物色媳妇,哪管这些没影儿的烂账。
林香莲这般一来,倒是替她扬了名。
本来大伙还对这相府里老夫人都爱吃的说法将信将疑,林香莲这么四处一嚷倒好了,坐实了秦春娇就是相府里出来的人。这般,大伙买的就更欢了。
林香莲弄巧成拙,几乎要把自己给气死。
这般又过了七八天,秦春娇的红枣用完了,时下也不是下枣子的季节,她想做点时令的点心,便给了村子里那些孩童一些钱,让他们替她摘了许多藤萝花回来,蒸了足足五大笼屉的藤萝饼。
这藤萝饼,是个应景的吃食,京里那些点心铺子到了时节都必定会上。
但秦春娇的做法,和那些铺子都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