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只觉得日头刺的眼花,心口绞疼的厉害。想起芸香那张狐媚脸,她便恨得咬牙切齿。
王姨娘弄进家门来的好人,把一家子老少都迷的五迷三道。老夫人倒着耳朵听她的,连她的梅词也跟中邪似的迷上了她这都出去了,还能把手伸到相府里来
陶婆子竟然敢骗她,什么乡下的糙汉,三天就把她打死。她这不仅没有死,反而好像还活得十分滋润
大夫人将两手交叠握在胸口,深吸了两口气,方才迈步向前走去。
在她外甥女嫁进苏家,生下长子之前,谁都别想靠近她的梅词
老夫人看着大儿媳出门的身影,满眼复杂,她微微叹了口气,向云雀说道:“我有些乏了,你去把美人捶拿来,给我捶捶。”
云雀应声,进里屋去了。
老夫人斜倚在罗汉床上,揉着太阳穴,轻轻叹息着。
云雀耍的小聪明,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满大儿媳的做派,所以不曾说破。
到底,还是不如芸香那孩子沉稳。
之前,她十分中意芸香,虽是乡下出身,但模样好,性子和顺,聪明机灵,识大体,知轻重,就是她自己那些孙女们,也少有这样的品格。所以,苏梅词一张嘴想讨芸香,她就答应了。
她这大儿媳,是个眼皮子浅窄的女人,目光短浅的只能看见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由着她去搓弄,谁知道会给大孙子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她就想着给他院子里放个妥帖的人,这辈子都能帮衬着他。
不想,这意思才出来,大儿媳就急慌慌的出了手,借口刁钻阴毒,连她自己也回护不得。
云雀取了美人捶出来,跪在下头,轻轻替老夫人敲着腿。
老夫人闭目养神,停了片刻,忽然说道:“茶油的事,改日叫你嫂子进来听吩咐。”
云雀连忙答应下来,垂下眼眸,掩饰住了里面的快意:芸香姐姐,我给你报仇了。
秦春娇不知道相府后宅里这场因自己的茶油而引发的风波,离麦子打场不远了,油菜籽也要立刻收下来,易峋和易嶟还要忙着油坊里的活计,一家子人忙的不可开交。
她的生意还是照常做着,只是每天早起要和娘、三姐一起把男人一天的饭都做出来。到了正午收摊的时候,还要把饭送到地头去。
等忙完了一整天的活,晚上全家人都疲惫不堪。
秦春娇趁着空隙,和易峋商量开铺子的事儿。
倒不是别的,而是村口一户人家打算迁到外地去,房子要卖。
秦春娇白日里看了,那地段不错,房子也是去年才盖起来的青砖瓦房,带一个小院子,甚而不用修缮,就能用。
那户人家急着走,又要盘缠使,赶着卖房子,要价也不贵。
秦春娇看好了,觉得中意,就跟易峋商量着要买。
易峋原本也有心思要开一间铺子,一来卖自己家的油,二来秦春娇的小摊子生意越来越红火,但一碰上阴天下雨,就无法出摊。再说,她天天出门风吹日晒的,他也心疼。
他这个小媳妇,是不可能圈在家里的了。她就不是那种能关在家里,做饭带孩子的女人。
于是,易峋没有多问什么,叫她自己做主就行。
秦春娇的才智,他是信得过的。
第86章
秦春娇和易峋商议妥当,便到了村口那户人家里,跟他们谈买房子的事儿。
这天早上,她没跟着去出摊,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去找这户人家了。
天气已很有几分炎热,村人大多换上了葛布麻衣,秦春娇平日里也这样穿。但她今儿要和人谈事儿,便穿了一领蔷薇色丝绸交领短衫,衫子上绣着一枝春日桃花,底下则配了一条牙白色绉纱裙子,腰上还悬着一条鸭黄色如意佩流苏。
自打试着将茶油炮制成了头油,擦抹上头之后,效验极好,她便分了一瓶给董香儿,自己和母亲也是日日在用的。
满头的青丝乌润油亮,挽了个时下京里最流行的堕马髻,易峋送她那支芙蓉玉的发钗,挽在发髻中央,鬓上还簪着一朵沾着露水的山茶花,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温婉柔媚。
到了那户人家里,听说了她的来意,那家人急忙将她让到堂上,还倒了白糖水给她喝。
都是一个村子的,又是从小见到大,这户人家的男女主人,秦春娇还要叫声叔婶儿,彼此就没有那么拘束客套了。
秦春娇在堂上坐着,微笑说道:“听说叔婶儿房子要卖,我就来问问,价钱若是合适,我就买了。”
那对男女各自对望了一眼,忽然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男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熬的一脸焦黄色,看着秦春娇那张笑盈盈的娇艳脸庞,说不出话来,便推他媳妇。
他媳妇倒响快,向秦春娇说道:“春娇丫头,咱们乡里乡亲的,就不说外道话了。我家房子这情况,你也瞧见了。我们这是回老家定居,要钱使,所以要把房子卖了。我们两口子商议着,得要个七十两银子才够使。丫头,你看”说着,她自己也觉得不好,连忙说道:“这不是,我们回乡也要置办家业,没这个银子,真是不行。”
秦春娇看着那妇人急赤白脸的样子,心里明白过来。这房子虽说是九成新的,各处都不错,但这是对于她要开铺子而言。若是当寻常住宅,其实倒不大合适,离村口道路太近,白日里吵闹,且人来人往的,也不很安全。如果不是自己,旁人只怕不愿意花大钱买这么一间宅院。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七十两银子着实不少,但这九成新的房子,两进两出的院子,正面四开间,里面套一个天井,也是值得这个价钱的。
买下来,前头可以当铺面,后面既能住人,院子里也能当作坊,一举两得。
其实若不是这两口子急着走,这房子还能再多卖个二十两银子。
主意打定,秦春娇刚想张口,那男人看着她一直没说话,以为她嫌贵,心里发急,先说道:“娇丫头,你如果嫌太贵,叔还能再减十两银子,六十两不,你真心买,五十两叔也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