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果然有转折,。
我见到他,的确再无情绪波动。蔺玄之原本望向远山的眸子,转过来望着尹重月,他眸中像是有水光,尹重月想,
这应当是雨帘。
天道抹杀了他们的记忆,也同时抹杀了我的感情。蔺玄之抬起手来,用那只苍白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尹重月的眸中流露出浓浓的错愕。
我这些日子,全都是在凭着以往对阿痕的感觉,来对待他,但这种应当发乎于情的事情,又怎可能全番演的毫无破绽?蔺玄之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说:我自那日一夜白头,万念俱灰,便再也对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没了任何心思一仿佛我不该在这个世间,不该与这世上的任何人有瓜葛,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尹重月禁不住身心发凉,倒吸口凉气,紧皱眉头捏着蔺玄之的手臂,道:你从何时开始的?为何你从来不曾告诉过我
蔺玄之说:从五洲结界打开之后,我从魂盘之中醒来,便已经隐隐有了征兆。再后来,我从凶曾手中,将阿痕救下,
他看我的眼神那般陌生,我从那一瞬间;便不知所谓地心如死灰,再也生不出任何欢喜之情。对待阿痕,也是一样。
尹重月捏紧了手指,几乎要将蔺玄之的于臂勒断。
怎会这样?
不对,应该是这样,只能是这样,一切才都可以说得通。
他就知道,南玄之一夜白头,必然是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重创,但他从来不曾想过,蔺玄之竟是会连身为人的基本喜怒哀乐都不复存在一爱之弥深的人,也未能让他再生出爱意。
第566章青丝飞雪
尹重月的声音有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那你之前为何不说?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去再打扰晏天痕?你就真么放过他
不好吗?啊?"
蔺玄之淡淡问道: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我?尹重月怔然片刻,道:你恨他?
我怎可能恨他?蔺玄之笑了,说;只是,我是否仍然爱他,与我是否会愿意对他好,其中并无冲突。我只是没想到
他对我的依赖,竟是又走到了这个方向。
而且,他让晏天痕有接触他的机会,还有一个尤为自私的原因,便是他想要知道,若是每日都与曾经的爱人朝夕相处他是否能再次对他动情?
可惜啊,到底是他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天道的捉弄。
蔺玄之挥了下袖子,那无形的屏障突然就破了,大雨刷拉拉地浇灌着蔺玄之的身体。他一头宛若墨染的长发,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褪去了原本的色泽,转黑为白。
早生华发,天人五衰,尹重月望着蔺玄之那头宛若天山银雪的长发,心中钝痛不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堵着,其中的滋味儿难以形容,其间的苦闷难以纾解。
想来也是,蔺玄之前生眼睁睁地看着至亲至爱之人死在眼前,方才明白迟钝又迟来的心意,接着为了逆天改命,在魂盘之中,强逼着自己修炼了一千年。
他修炼了多久,便寂寞了多久。寂寞了多久,便悔恨了多久。
他终于战胜了天道,让所爱死而复生,一切走到起点。
本以为接下来什么都好了,两人相悦,相知,相许,然后一同修仙,一同问道,却不料,天道又在这里给他设下了陷
被世界遗忘,被所爱之人遗忘,再次相见,那人只会给他道声谢,看他的眼神,和看任何陌生人都一样。屡次重创,蔺玄之的痛点不在肤,不在骨,而是在心在神。
尹重月还记得那日萄玄之狼狈踉跄地回来,撑开了魂盘空间,先是单膝跪地按若胸口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然后便将自己关在小屋之中,几日不出。
待到他再出来的时候:一头青丝尽飞雪:身上最后一丝烟火气息,已经了无踪迹,俨然已经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蔺玄之是人,他不是神,他有七情六欲,他也会难过到呕血。
尹重月想,他大概是累了吧,所以才会在那日出关之后,淡淡告诉他:我要上万法正宗。
万法正宗,乃是距离世俗最远的地方:蔺玄之之所以对此处心向往之,不外乎是因为,他在这里,尽可以按照自己的
心意,拒绝那些世俗之人的拜访。
尹重月如今想想,恍然明白,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蔺玄之大概已经生出了放弃与晏天痕破镜重圆的想法了。只是,他在万法正宗稳定之后,却仍是出山了。
他动用了所有可动用的人脉势力,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成立了轮回宫。
我不明白。尹重月想到此处,问道:你既然心生退意,决定再不涉世,为何又要创建轮回宫?为何要插足凡尘俗世
蔺玄之沉默了许久,才捏着一缕银色的长发,慢慢撵着,道:他还在世俗之中,我待他有亏欠,无法再从感情上给他
分毫弥补,又怎可能当真彻底放下,心无旁骛地出世?我人在世外,却总要有一只手能在他左右帮衬着他。
尹重月如造雷击,他几乎想要啜泣了。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过得这么苦?
你又为何要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蔺玄之淡淡一笑,他笑得风光霁月,日月无光,然而任凭谁都看不出来,这风光霁月的表面之下,是怎样的荒芜苍凉
宛若万里坟茔,枯骨凄怆。
我过得不苦。"蔺玄之认真地回答:^当真不苦,我见到他有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厚重的福泽,仙途坦荡,道统无忧,
每日也那般快活,便觉得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纵然无法爱他,也习惯了宠着他护着他。
尹重月叹息一声,说:你给了他错误的暗示,又打碎了他的美梦,你依然会让他不快活。
蔺玄之睫毛上挂了水滴,他微微一眨眼睛,水滴便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我宁可让他暂时不快活,也不想让他再抱有没有结果的希望继续等下去。"蔺玄之口中发苦,心中难受,他对罢天痕有怜悯,有怜惜:有珍惜,却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那份爱意。
我给不了他爱,自然也不能要他的那份情。尹重月心中慢慢通透地宛若明镜一般。
他之前便觉得古怪,蔺玄之这般性子的人,又怎会是遵从道统在意天下人之所想的性子?
若是他想重新与晏天痕在一起,他早就会想方设法地接近晏天痕,又怎可能这些年都藏在与世隔绝的小蓬菜,绝口不提心中爱人呢?
原来如此。原是如此。
枉他们还在担心蔺玄之若是与晏天痕当真在一起了,又该如何平衡道统和世俗之间的平衡?又该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可实际上,从头至尾,蔺玄之与晏天痕的问题,从来都不出现在外部。能让蔺玄之放弃晏天痕的,只有他自己。
唯他自己而已。
尹重月最终干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声浓浓的叹息。
我劝不了你,也没法再劝,你无论何时,都总是有自己的主意。"尹重月的手按在了蔺玄之的肩头,他看着他刺眼的华发,道:可我仍是希望你莫要放弃。毕竟你与他都还活着,只要活着,便还有希望,你心中郁结难解,你如今要做的,
便是想办法解开这郁结,旁的事情,都不重要。
蔺玄之说:"若是有解的办法,我早就已经解开了。经历太多,自然心思就会变了。
蔺玄之问道:事到如今,你想到玄楼,你可后悔送他入轮回了?
尹重月的身子微微一僵,道:做出的事情,我从不想万一。你也莫要在这雨中淋得太久,发泄一下便够了,这雨具是
gu903();邪寒之气,不利于你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