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尽头,能看到一块石头,上面写着“木头村”三个字。居然真有这么一座村庄。
石头旁边一颗枯树,像个扭曲人影。
半夜时分、寒鸦寂寂,小弟子提心吊胆,站在裴景旁边,试探着:“我们要不要换个地。”
裴景:“这方圆几里就这一个村子,你干脆睡在田里吧。半夜从泥土里伸出什么东西,别怪我不去就你。”
小弟子:“……”他选择安静如鸡。
这个时间点,村民大半都睡着了。裴景想找户人家住宿,连敲了几家,喊了好几声,却没一个人开门。
咚咚咚。
“有人吗?”
“里面有人吗?”
毫无回声。
这倒也是,半夜三更,谁傻谁开门。
可上天待他不薄,被他敲门的声音弄醒了,还真有一位老人家怒气冲冲地点起灯,把窗户打开,对他们吼:“吵什么吵!”
裴景心一喜,望过去,差点被一道白光刺到眼,他拿袖子挡了挡后才特发现,原来是墙壁上的镜子反光。
老人家被吵醒,怒道:“你们干什么的!”
裴景走过去,诚恳道:“老人家,我们是云岚宗的弟子,这一回是跟随师兄师姐们入山去采集灵芝的,没想到半路跟他们走散了,在山里迷了路,现在才走出来。我朋友已经累的不行了,您看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
老人家眼睛眯起,“云岚宗?”
“对对。”裴景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佩,上面写着云霄二字,他瞎扯:“您看,我们确实是云岚宗的。“
老人家根本不识字,看到是两个字,就信了。虽谈脾气暴躁,但到底是个好人。又见裴景看起来怪老实的。重新关上窗,然后过一会儿,把门打开。
“我这没什么地方给你们住。你们今三个晚先住柴房吧,我给你们拿一床被子。”
“好的,谢谢您。”
老人的家还挺大,进去之后,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堆了不少木头,按老人的说法都是拿出去卖的。柴房在最南边,跟茅厕相邻,带着一个臭味,地也潮湿。不过现在也不能嫌弃。
老人家头发花白,但力气不小,给他们抱了一重被子来。
“刚好我明天也要进城里去卖木头,顺便把你们送回去吧。”
裴景受宠若惊:“谢谢您。”接着,欲言又止,思索很久还是问道:“老人家,你们这边,有没有孩子走丢的。”
老人家铺被子的手一顿,然后说:“这村子里女人都没几个,哪来的孩子。”
“为什么?”
老人沉沉道:“穷乡僻壤的,怪事还多,我要是人家姑娘,我也不愿意嫁过来。”老人似乎不愿多谈,警告他们:“就收留你们一晚,给我安静点。”
裴景也不多问,笑道:“会的会的。”
等老人走后,一直安静如鸡的小弟子终于坐在被子上要哭出声来:“这地方哪能住人啊。又脏又臭又破,我这还不如睡田里呢!”
只是没人理他。
裴景总觉得这片地方诡异,在房子里转圈圈,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他刚想和楚君誉说他心里的古怪,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楚君誉已经站到了角落里的木柴前,浅色眼眸往上看。
“你在看什么?”
裴景走上去,顺着楚君誉的目光看,愣住了。
一面镜子。柴房的墙壁上也用钉子挂着一面镜子,映出门楣。
“这一家人,都那么喜欢照镜子的?”裴景心生疑惑,偏头问道:“你也觉得这里古怪吗,反正我一进来就觉得怪不舒服的。”
楚君誉垂眸,掩去眼中冰冷。
裴景提议:“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不对劲的地方。”
楚君誉却道:“等吧。”
裴景一愣,等什么?
不过他倒是乐意相信楚君誉一回。
然后等着等着,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一进门就哭闹矫情的小弟子,反而是三个人里面睡的最香的。
老人驾着牛车,载着木头进城,他们三就坐在木头堆上。
山野间风光晴好,老人戴一顶斗笠,问道:“睡的怎么样?”
裴景:“挺好的。”
好个屁!他真是脑子抽信了楚君誉的鬼话。
老人道:“你们也真是不怕死,以后可长点心吧,云岚山脉的晚上,就是野兽都够你们受得了。”
裴景笑一笑,没说话。
快要到云岚城,裴景才问了那小弟子的名字。许镜。
许镜这一趟云岚山脉之行真是从身到心到灵魂都得到了升华,一回客栈,看着面色铁青的师兄都觉得亲切。
而本来想训斥他们一顿的师兄,硬是被许镜那感动欣喜的目光给弄的气都没了。
师兄板着脸问他们:“不是说了入夜以后必须回来吗!”
裴景如实道:“雾太大,我们不小心和众人分散了。在山林里面找不到路,半夜才下山,还是在山脚下的小村子里过的夜。”
师兄道:“为什么不捏碎珠子?”
裴景道:“因为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情况。”
师兄咬牙切齿道:“你们可知道昨晚我有多担心,就差回报给长老了!今天你们就在客栈里呆着,哪里也别去,给我好好反省,下次我跟着你们一起!”
许镜悻悻然:“是。”
裴景本来也不想去采灵芝,自然乐意。他偷偷溜了出去,走到了街道。
老人把木柴卖给一个木匠后,又在街角站着,卖起了从山上挖的草药。
裴景找了旁边的一个茶铺坐着,刚好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茶铺里生意清闲,没什么人,老板娘闲到拿着把扇子打蚊子。裴景喝了口茶,兴致勃勃地跟老板娘聊了起来。先是夸了她几句,把老板娘逗得咯咯笑后,颇为同情地道:“我看那老伯好久了,日头那么烈,怎么就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卖东西,他都没儿子的吗。”
老板娘只当是裴景刻意找话说,为了和她聊下去,打心眼里觉得这小少年长得又俊嘴又会说话,乐呵呵把话题顺下去,道:“他呀,都是我们这公认的倒霉汉了。”
裴景一愣:“怎么说?”
老板娘扇着扇子。她这茶铺开在闹市处,每天都有人谈天说地,久而久之也算是个百事通了。
“这老头的妻子在生二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剩他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本来吧,这个年纪也该享福了,谁知道飞来横祸,他儿媳妇生孩子后,不到一个月就感染风寒去世了,大儿子伤心欲绝,砍树的时候没注意,又被树压死了。祸不单行,儿子和儿媳出事后不久,孙子也死了,大半夜死在田里,死法怪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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