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他手中。
他原本周身全是黑雾,唯有骨相分明。
可站到地上,季无忧身边的雾边散了,露出了本来面貌。
灰褐的衣袍,简单的草绳,唯独眉宇间的杀气和邪佞,彰显身份。
他隔着九九高阶,眯眼看着阶顶的人。
久,似笑非笑“师祖”
虚涵声音冰冷“当不起。”
季无忧挥了挥袖“师祖不认我哈,你不觉得我这身打扮很熟悉吗。”
虚涵看清楚他的扮相,大怒,眼底浮现冰凉的杀意。
季无忧缓慢说“像不像你那个好徒孙,啊,也是我的师尊呢。”眼底掠过轻蔑之色,天魔之主道“你们云霄还真是我毕生之敌。万年前一个云霄剑尊,入九幽从我心脏内拿走诛剑。万年后又是一个裴御之,今生前世,两次阻碍我。不过这些账,今日也该算清了。”
虚涵冷漠说“你不配学他扮相。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取而代之他。”
季无忧眼眸一凝,然后扭曲出刻骨的恨意“是他不配你放心,等杀了你,我就把裴御之抽皮扒骨扔下地狱去陪你。”
虚涵已经不欲和他多言,三色的眼眸淡过杀意,道“那就来吧。”
星尘剑,剑端溢出一股紫色雷霆。
修真界当世第一人。
和那群初初觉醒或继承力量的少年少女不同,虚涵真正活了几千年,自破化神,实力放在万年之前,亦不会弱。
那道紫色剑意是如此熟悉。
季无忧神色一变,胸口已经下意识一痛,然后想起了当初闯入九幽,刺穿他的心脏的云霄剑尊。
天魔之主咬牙切齿笑起来“云霄剑法,千秋剑意哈哈哈哈你们云霄真是每个人都该死。”
云霄剑法九阶,千秋。永生不朽即为千秋。
虚涵依旧是十三四岁介于孩童少年间的模样,衣袍流动,他的剑和其他人都不同,当年破化神后,剑身直接粉碎入万物,是星辉是尘埃,是他可运用的万物。
就像如今,紫色雷霆贯穿山林,九九石阶咔咔碎裂,山林呼啸,似乎是一条中间沉睡千秋岁月的巨龙醒来。而在虚涵身后,真有一条紫龙成型。
“去”
紫龙仰天咆哮一声,撕咬向季无忧。
龙尾所过之处,草木折腰。
季无忧目光阴冷“万年前,他能杀死我,从我胸口取走诛剑,不过因为那个时候,我与诸神战罢疲惫不堪而已。”
“趁虚而入的小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千秋剑意”
他眼中幽紫之光一冷,手中漆黑的剑一指前方,语气疯狂“那我倒要让你们看看,这世间,到底是谁的千秋”
轰隆黑紫色闪电从天劈落,竟然是直直把这座山峰拦腰斩断。
巨石成洪流,奔泻而下
那道气势汹涌的紫龙,被季无忧伸出手,直接捏住了头。
虚涵神色一白,后退一步,吐出一口鲜血。
剑意就是他的神识一部分,现在他就感觉灵魂被季无忧揪在手中。
他抬眸,眼眸里不见喜怒。
季无忧粉碎那条紫龙剑意,心中只觉得荒唐讽刺。
“我当初在玄云峰,还被它吓到了。现在看来,也就是条蚯蚓吗。不过如此。”
他想到夺剑之恨,就恨不得把眼前的老头给撕碎,但是他往前走,稍一停,想到了更好的折磨人的办法。
季无忧唇角一勾,出声道“师祖,你看看我是谁。”
魔骨变化万端,身形变小,灰褐色的衣袍,草绳束发,只有眉宇的郁色怎么都洗不去。
季无忧站在积雪的台阶前,笑“师祖,你可一定要睁眼啊,睁眼看着是谁杀死你。”
虚涵倒在地上,看着他步步逼近,天魔有迷惑人心的力量,只是望着这跟裴御之一模一样的皮囊,虚涵淡淡开口“我说过,你再怎么学也不像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取而代之他。”
季无忧眼睛瞬间血红,冷笑一声。
也懒得跟这老家伙费口舌。
手中的剑一动,剑柄处的蛇眼睁开,瞬间活化回真蛇。
“谁要取而代之他,我说过多少次了”
“他不配他根本就不配”
天魔之主眼底疯狂,声音低沉。
他要刺穿这老头的喉咙,刺瞎这老头的眼睛。
以血来洗刷心中那自己也不清楚的,为什么那么浓郁的恨和嫉妒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罢了。你等着,他很快也会来陪你的。不,我要把他挫骨扬灰,让他灰飞烟灭。”
那灭字也接近破音
蛇剑浑身散发污浊幽紫的光,赤黑色,不是人间的灵力,源于九幽生于上古洪荒。
天魔之力。
“去死吧老头”
季无忧被三言两语就激的失控。
只是,那一剑最终还是没有刺下去。
天忽然下起雪来。冰凉纯白,落到了他的眉心。
季无忧犹如困兽抬头,可在看到,踏着茫茫细雪走来的人时,心中的疯狂和暴虐又离奇的冷静下来。
他牙齿颤抖,笑了一声。
一点一点的雾气在周围凝固,又成为了天魔之主。
下雪后的天地,越发空而远。
经天院顶,天梯之前,人间是血色地狱。
这一处,却仿佛在五行之外。
衣衫皎胜过这苍雪,少年玉冠乌发,眼眸淡漠如深海千年的冰。
季无忧桀桀怪笑“你是来和你师祖一起死的吗。我可找了你好久呢。”
虚涵支撑着地,愣愣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晶莹的雪花落在裴景的发上,凝固成霜。
裴景在诛剑神域,曾以为他再见季无忧,必然是恨之欲死,想立刻把这畜牲挫骨扬灰的,但现在心中一片冷漠。
看他,恍如看一个自欺欺人的蠢货,和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
季无忧从来没见裴景这种神情,一种被羞辱的愤怒从心底生出,可他很快压抑住了,他现在是天魔之主,裴御之一届蝼蚁有什么资格跟他斗。他顶着和裴御之一样的脸,意味深长笑“万年前诸神在我手下都不过是败者,你来送死的”
虚涵往后望了一眼,天梯还没成型,心中一紧,喊了声“御之”
裴景大概知道师祖要说什么,停下脚步,朝他一笑。
“师祖你放心,我今天把他头都给拧下来。”
眉眼明亮,不见一丝阴霾。
虚涵一愣。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分气愤或者凝重,可少年眉眼轻描淡写,连战意都没一丝半点。
季无忧过载黑雾里,气息沉重,视线湿冷。他上一世就是被裴御之亲手杀死的,那个从地狱归来的白发青年,眼中的戾气毁天灭地。现在和当初完完全全不同的感觉,可一样的压迫。
裴景盯着他,声音淡淡“天道创你时,给你规定了使命斩断天梯。所以赐予你强大的力量,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赐予你。包括七情六欲,包括脑子。”
“她可能只想把你当作一个诛剑的载体,但好巧不巧,你无师自通,有了神志,有了那颗肮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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