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殊神色淡淡,垂下的漆黑眼睫下的眸子里却涌动着疯狂与炙热,沉沉道:“他就是他,我已经确认,接下来我只需要找到证据,证明他就是他。”
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
第83章豪门腿疾冷少
容完做了点晚饭,但沈灵殊公司应该是有要紧事,一直没有回来,他只好自己百无聊赖地吃了些。吃完后,正准备回到二楼房间,可经过楼梯口那个房间时,脚步忍不住顿了顿。
门居然没锁?
不知道是忘了锁还是故意的,一向紧紧闭着的门扉居然打开了一条缝。
这下容完就经不住诱惑了,踌躇了会儿,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与那时是一模一样的,边边角角皆还原到一丝不错,包括他离开那天,床头柜上拧开了的药膏,淌出来的药已经变色。这味道和场景太过熟悉,几乎触目惊心,对他来说只是转换时间线的一瞬间,对沈灵殊而言,却是备受煎熬的十二年。
容完走到书桌前,指尖摸上一些旧物,随手翻开来一本书。
书本都泛黄了,让容完有点恍惚。
他翻着翻着,翻到其中一页,看到了几个字,笔迹锋芒毕露而仓皇无助。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在哪里?
你在哪里?
为什么找不到你?
笔划如刀,字字泣血。
容完摸过这些字迹,心里抽痛,他无法想象沈灵殊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十五岁自傅氏那狼窝里浑身是血的逃出来,身边也没有个亲近的人,可能苦了、累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深夜熬到天亮,也不知道胃疼没有。压在他身上的何止是虎狼环伺的争夺,更是步步刀锋的陷害与艰险。
而自己,竟然没有陪在他身边。
容完不忍再往下继续翻,将书页脚压平,放回原来的位置。他原本想回到房间睡,可想到沈灵殊半夜回来,家里没有一个点灯的人,该是多寂寥,于是脚步一转,又抱了床毛毯,朝楼下走去。
……
沈灵殊回来时,已经十分的晚了,他将外套随手挂在玄关处,嗅到了些微饭菜的香气,不禁愣了愣——
而当他视线落在沙发上时,更是猛然一顿。
客厅漆黑,沙发处留了一盏橘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沙发上蜷缩了一个人。
这一幕对沈灵殊而言,无异于做梦一般,他喉咙忽然像是被什么哽住,这么多年来,他独自一人待在这偌大的家里,感受着冰冷的气息。平常人的饭菜香气、欢声笑语,对他来说遥不可及。不,或者说,他仅有过笑容的那几年,便是父母亲还未逝去,以及这个人陪在他身边的时候。
而现在,这个人回来了……
沈灵殊只觉心头翻涌,他摇着轮椅过去,多少发出了些声响,但沙发上的人睡得十分安稳,也就没有被吵醒。
沈灵殊静静用目光勾勒沙发上的人的面容,比起十二年前蒋笑的面容,眼前这副面容无疑更加好看,皮肤很白,温润清俊,眼睛很大,经常透着一股子狡黠又无辜的感觉。不过对他而言,这个人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声音,他都是不介意的。若不是那晚在酒店误打误撞的相遇,或许自己还找不到这个人——
不对,或许酒店那晚,原本就是这个人故意撞到自己房间里来的,为了找到自己?否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也是惦记自己的吗?
沈灵殊意识到这一点,心头泛起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愉悦和欣喜。
他这些年也曾经怨恨过,他找不到这个人,那么为什么这个人没有想过回来找他呢?那些求而不得的念头累积了十二年,就变成了忿忿不平,还曾经想过,倘若重新见到这个人,一定要惩罚他,让他感受感受自己牵肠挂肚的滋味。
可是在找到这个人,确认这个人回到他身边之后,他的那些幼稚的报复想法却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舍不得。
沈灵殊无法言说此刻自己内心的情感,他只知道,他很高兴,他从所未有的高兴。
他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抚摸上容完的脸颊。他刚从外面回来,指尖上沾着深夜的寒气白霜,容完本能地躲了下。沈灵殊眸子里淌着安静的欣喜和餍足,将手指缩回来,搓了搓热,又重新扶摸上去——那种柔软的触感,令酥麻从他指尖传递到他的心尖上。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那个时候,他还小,这个人太高,他仰起头来,只能看到这个人的下巴,他想变得高高大大,足够为这个人遮风挡雨,摸一摸这个人的脸颊,吻一吻这个人的发丝,可他连站起来都不行。而现在,他拥有了很多,足够给这个人了,他终于可以将这个人困在自己掌心,再也没有外面的力量能将他们分开……
目光放肆地落在沙发上的人脸上,沈灵殊百感交集,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容哥哥。”
他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
可沙发上的人睡着了,眉尖轻轻蹙了蹙,似乎在睡梦中听到了什么,轻轻哼了声:“嗯?”
沈灵殊:“……”
一瞬间,沈灵殊血液冲上了头皮,胸腔里的心脏简直要跳出来!果然是他!他就知道不会弄错!全世界那么多人,谁都不是他,包括那个蒋笑,沈灵殊在找到那个蒋笑的第一时间,见到蒋笑的笑容,就知道蒋笑不是他!无论过了多久,就算是化成灰,他也可以认出他来!
或许没人会相信,甚至在沈灵殊寻找容完的那些年里,连助理和医生都以为他产生了精神幻觉,但他自己始终知道,有一人于他心底扎根深埋,他绝对不会相信那人没有存在过,否则,他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他幼年丧父丧母,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只有这个人教他读书写字,陪他说话,给他慰藉。即便这个人真的是虚无的,他也一定要掘土三尺,找出来。
而现在,他终于确认了。
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沈灵殊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掐在容完脸颊上,又舍不得掐得太狠,只轻轻捏住——
来得太晚了,让他备受折磨了十二年。
可好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