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戚碧树的躯壳和修为也渐渐自行恢复,且神骨也日渐成形,百药谷中花草树木不知是否因其神力的缘故,一日较一日旺盛,还长出许多先前未见过的品种来。神骨一旦成形,不消多说,戚碧树修炼完全就是一日千里,隔一段时间就增长一个境界!
原本还差云皓的修为一截,可却在短短半年时间,便追上了云皓,紧接着过了一年,已是远远将云皓甩在后面,如今,已经达到元婴期后期的修为,即将化神,看得云皓眼红不已。不过云皓也是个有志气的,不停追赶,如今也即将元婴。
这事情虽然是好事,可容完还是觉得十分奇怪。当时从螣蛇的识海中出来之后,戚碧树分明遭到那样的重创,乃至于一朝之间干脆就变回幼虎的原形了,解沧川也说他那种情况很难恢复,若是没有深厚的修为作为外力去催化,恐怕他一辈子也无法恢复,可现在——居然莫名奇妙地恢复了。
容完只能将其解释为主角光环。
好在他隔三差五就探查一下戚碧树的骨骼筋脉,确认到他的确是恢复了,并且神骨也正常生长着,他这才放心。
他每次探查戚碧树的骨骼修为,戚碧树都有些紧张,害怕师父看出什么端倪来,但好在他从未在师父面前施展过冥域鬼诀的功夫,因此师父也不会毫无缘由地往那边去想。
戚碧树倒是从不后悔,正如解沧川那日所说,他要是想早日恢复,便必须借助他人的修为,可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人无私地将修为借给他呢?天底下的人要是知道他体内有神骨,趋之若鹜地来夺取都顾不上,还顾得上管他躯壳稳不稳?只有师父,愿意为他付出。因而,戚碧树便更不能领这份情。他宁愿靠自己去抢,去夺。
东方若虚的修为堪及元婴,自然不够,戚碧树拜托解沧川将其修为炼化为了内丹,服下并催化之后,神骨仍是留下了裂隙,之后的两三年间,便只能不断修炼,强行愈合,那滋味可真比被丢进火中烧还要煎熬。因此数次他缩在屋子里闭关修炼,云皓扯着大嗓门喊他去妖兽山的时候,他都戾气大起。不过不管如何,终究是熬过来了。
只是,无论修为如何进展飞快,戚碧树还是时常闷闷不乐。
从龙长城回来之后,他心中对师父就多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以前被师父揉揉头,拍拍肩膀,他就已经心中温情激荡,恨不得师父的手黏在自己身上不要抽走,那时候还只是依赖和不舍,以及小孩子的占有欲。
可自从孔子兰上山那日,云皓对自己说师父终究要有师娘的,他又见到孔子兰对师父那么明显的示好,他心里就滋生出别的近乎魔鬼一样的东西来。
他分辨不清那是什么,只是,原先亲昵的摸头抚背好像都变了意味,师父的手落至自己身上时,自己总是忽而就全身僵硬,一层鸡皮疙瘩从那里蔓延起涟漪,直至挠得心尖也奇痒无比。
乃至于,有两晚上做了缠绵不休的梦,梦里面他和师父到底在做什么他看不太清,可热浪却一阵阵上涌,热得他大汗淋漓,半夜面红耳赤地醒来。
翌日天没亮他就用冷水冲澡,可那种梦还是一夜接着一夜,甚至有天早上起来,发现被子上多了白浊。他羞愧得无地自容,赶紧爬起来,摸着黑去洗被子。可晒干之后,仿佛还是有淡淡的腥襢味道,令他不知所措。
做了那种梦之后,有足足半个月,他不敢直视师父的目光,甚至见到师父就躲,借口去修炼。
可是,他躲着师父,却有别人和师父谈笑风生,他心里又嫉妒得慌。这种嫉妒导致他不由自主地在解沧川和师父晒卷书时故意凑过去,不小心将茶水泼在解沧川身上,令解沧川不得不回房换衣服。还令他跟防贼防盗一样,瞧见解沧川或是云皓与师父说话,便忍不住将余光扫过去,想窥探师父和别人说话时的神情是怎样的。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强忍着心中情愫,可是日渐深刻,他逐渐不知道该怎么去忍住。
这令他觉得自己一朝之间忽然离师父变远了。
以前仅仅是摸头抚背的距离,他就觉得异常满足,心中熨帖,可现在欲念一点点积累,逐渐变成填不满的沟壑,他便觉得和师父之间的那层距离令人难以忍受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更进一步,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好过点,因而心情时晴时阴,比天上的乌云变幻还要快。
而戚碧树偶尔露出来的焦虑落在他人眼中,却只以为是这个年纪的叛逆,等到成年就好了。只有戚碧树心里知道,自己究竟藏了个多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自从见过师父沐浴更衣之后,脑子里的想法就没再尊师重道过了。
他自知自己这样不对,有违人伦,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疏解,于是日复一日积攒心中。
可是,他真的很难受。
山上日子过得很快,他就带着这样日渐深刻的感情,逐渐到了十八岁。
容完是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刚及自己腰间的小屁孩长成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英武少年的,因为每天待在一块儿,感觉不到。几天,几个月过去,除了袖子越来越短之外,也无法察觉戚碧树长大了。可猛然回忆起戚碧树刚上飞羽山时扭捏谨慎的那会儿,才真是让人感叹起岁月飞逝来。
他不止个子长高了,脸上些许的青涩尽数褪去,余下的只有少年意气的锋利与棱角。刚上山时学会的一整套蓬莱宗“长虹圣破”剑招练得出神入化,更不消说别的招式。
容完自己则没什么变化,毕竟洵毓君早就达到气神级别,容颜不改。
而云皓在山上待了五年,也将性子磨了一番,稳重了很多,再不敢像小时候那样跳脱了。至于解沧川,则在半年前突破气神大关,成功进阶,由于达到气神级别以后修为不稳,所以现在尚在闭关,要三月后才出关。
这日,蓬莱宗的人照例每月送一封信来。
这几年来容完一直待在百药谷中闭关,对修仙大陆上的事情却仍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柳倾藏每月会书信一封,告知大小事宜,并且商量蓬莱宗进退之策。
刚得知洵毓君打算退居百药谷闭关时,柳倾藏十分不能理解,毕竟现在正值修仙大陆多事之秋,洵毓君已经气神级别,不进反退,做什么缩头乌龟?
而且还使劲浑身解数劝过,想让洵毓君出去助蓬莱宗一臂之力,毕竟洵毓君当年师承蓬莱宗,算是蓬莱宗的半个前辈。
可是无论他怎么劝,容完都打定主意待在百药谷中,闭关直到戚碧树神骨生成为止。柳倾藏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每月派人来与容完联络。
戚碧树一贯不喜欢蓬莱宗的人,每次蓬莱宗的人来,他都脸色郁郁,担忧外面又出什么事,将自己和师父待在这里静谧的时光扰乱。而容完知道他不喜欢见到蓬莱宗的人,再加上今日又是每月一回的下山采买的日子,便一大清早叫他和云皓出谷去带些草药回来。
戚碧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云皓一块儿去了。
只是他今日眼皮子跳得厉害,总害怕自己不在,师父那边会出什么事情。师父修为高强,再加上百药谷还设下了禁制,肯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他只是怕,柳倾藏那个不死心的,又来劝师父出山,天知道这五年来平静的日子是他活到现在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他不想管外面如何,也不管外面死了多少人,总之只想埋在这里白头。
云皓很久没出谷,兴致很高,在成衣铺子买了一大堆,又去锻剑铺子转悠了许久。
戚碧树已是十分不耐烦,眼看着天色渐黑,便道:“你买完了没有?买完了就早些回去。”
“要回你先回。”云皓漫不经心地道:“你怎么整天跟在师父屁股后头跟个跟屁虫似的,你不嫌烦师父还嫌烦了,不然今日特意打发我们下来做什么?”
戚碧树语塞。
他知道云皓师兄只是随口一说,可这话正戳中他心中的敏感心思,叫他神情一下子暗淡下来。他这些年对师父的那点儿心怀鬼胎自然是不敢宣之于口的,他把师父不止是当成师父,可师父,很显然,只是把他当徒弟,或者说,还把他当个孩子。
云皓又道:“还有一物,解谷主叫我从山下寻到带回去。”
戚碧树问:“什么?”
云皓道:“一种香料,用作药材,待会儿我们得去个地方,快去快回。”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什么,勾住戚碧树的肩膀,嘴角浮起玩味而嘲笑的笑容:“对了,待会儿你得捂住眼睛,那种地方我去得,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可去不得。”
戚碧树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这几年云皓师兄虽然有所长进,但还是隔三差五地挑衅他,他已习以为常,全当放屁就行了。
可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这种地方。
酒坛子,脂粉味儿,身材曼妙的姑娘。
云皓在没上飞羽山之前,做任务的时候经常往来这些声色场所听墙角,窥机杀人,因而不觉得有什么,很快便抓了个识路的钻进去,找中间人寻卖药材的修士。他们在解沧川的谷中白吃白住,能回报的也就平日里下山帮解沧川寻药材炼药罢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因此云皓在这事上倒不敢怠慢,办事很利索。
留下戚碧树被一群红红绿绿淹没,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