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笑开:“说小姐您生的好看,即便是女扮男装,也将那个叫韩瑜的书生勾得魂不守舍,还说您一眼瞧着就金贵,一看就是锦绣堆里长大的。”
“还算有点眼光。”
程昭昭半托腮,叮嘱着:“不过轻易没什么事,咱们还是少在外头提自己出身的好,即便是衔青,他们应当也只知道他是国子监派来学习的,不知他就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出门在外不显财不露富,方是明哲保身最好的法子。”
“嗯。”
山月乖巧地应下,替她布好端来的菜肴。
简简单单的两个荤菜,两个素菜,外加一碗飘着些许蛋花的清汤。
平日里侯府精细的美食吃惯了,看着这样的饭菜,程昭昭竟一时有些难以下筷。
她原以为行船这一路已经够艰辛了,到了山上,必然就能过上正常的日子。
却原来,山上的饭菜,比船上的还要艰难。
在船上,苏衔青好歹还会每日费尽心思给她弄好吃的,或是刚从江上钓起来的鲜鱼汤,或是船只靠岸时买来的当地酒家菜肴,总之,无一不是照着她的喜好来。
在山上,她却只能跟着所有人一道,吃厨娘婆婆大锅烧出来的饭菜。
心下有些委屈。
忙碌一日,连午饭都来不及吃,便匆匆忙忙上山,好容易进了书院,以为晚膳能吃顿丰盛的,不想只是这样的菜色。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实在不该一腔孤勇就来了苍南山。
这不是活受罪么?
可留在京城,她就得听爹娘的安排,嫁给付清台……
她提着筷子,终是将每一道菜都简单尝了下,最后就着薄粥喝了小半碗,草草裹腹。
—
夏夜多闷雷阵雨,是夜入睡前,苏衔青又撑伞来了一趟女舍屋外,给程昭昭送来夜间驱虫的香料。
“山间潮湿,多蚊虫,怕香囊不够用,点上这香,能保表姐一夜安睡无恙。”
“表少爷想的可真周到。”
山月熄灯前为程昭昭点上了这香,忍不住夸赞。
“你想的可真周到。”
沈愿入睡前,嗅着博山炉里袅袅四散的香味,忍不住发酸。
“叫我冒雨去给苏衔青送香,那小子是个将他表姐真心实意当眼珠子护着的,香便势必有一份会落到程家五妹妹手里。”
“怎么,她夜间能安然入睡,你满意了?”
“她睡不着。”
付清台虽已经躺在榻上,但神思还是十分清醒。
“书院的床榻被褥都是统一的,不是纯棉的褥子,不是蚕丝的被子,她今夜只怕难以入睡。”
“连她入睡需要棉褥子和蚕丝被你都知道?”
沈愿于黑夜中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好奇。
付清台动了动喉结,语气依旧平静:“京城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都是这样,我娘就是。”
“哦。”沈愿躺平了仔细想想,“好像我娘也是……”
“话说起来。”他想起今日无意中瞥到的信件,“你娘这已经是第几封信催你回家了?催的这般急,怕不是真有要事,你当真不回去看看?”
“回去。”
付清台的目光落在黑暗中唯一还透点光亮的窗杦上,过了片刻,再次坚定道:
“再过几日,我便回去。”
作者有话说:
沈愿,字少惜/
—
第5章见一见
窗外的雨打竹帘响了一晚上,程昭昭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加之这褥子不够舒服,锦被不够细软,她翻来覆去一整晚,竟是连舒坦地闭个眼都难。
唯一能叫她欣慰的便是,点了香的屋子里,当真一整晚都没蚊虫吵闹。
索性她点了灯,披衣在榻上坐了起来。
空荡寥落的屋子里,只用一盏孤灯便能照亮几乎所有的角落,连她从前闺房的一半大都没有。
她静坐在榻上,垂眸沉思。
苏衔青夜里过来送香的时候,还与她说了家书的事。
他说,他们既已安然到达书院,就该寄封家书回去,好叫家里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