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他的性子,虽然时不时会突发精神疾病且完全无法理解诱因,但他平静时还是能正常沟通的,甚至可以皮几下。
看样子慎渊现在心情还可以,林翊忍不住皮:“神君,你这身打扮,是服刑还是服丧啊”
“现在是服刑。”慎渊抬眼,“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变成服丧。”
林翊一缩脖子:“不了吧,服丧很累的。圣人说丧三年,常悲咽”
慎渊不理她:“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林翊把篮子往边上一放,从里面掏出一个干荷叶包的饭团,“给神君送饭呀。”
慎渊嫌弃地看了看干巴巴的荷叶饭团:“这东西”
“虽然它现在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我保证,拆了荷叶就好看了”林翊从篮子里抽出一双筷子,放在饭团边上,“我听说禁闭的时候不能吃饭趁现在多吃几口。”
慎渊还是不动饭团:“不吃也饿不死。”
林翊拿出卖安利的架势劝说:“尝尝嘛,我断头安利,不好吃你打我。”
慎渊将信将疑,拢在大袖里的指尖动了动,又收回去:“你自己尝过吗”
“当然了”林翊觉得自己厨师的尊严被侮辱了,“我午饭吃的就是这个。”
慎渊极轻地笑了一下,伸手拿了饭团,也不用筷子,剥开荷叶,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
他的举止很优雅,微微垂着眼帘,嘴唇凑近饭团只是一瞬,饭团上只咬了个小小的缺口,让人怀疑他是怎么咬的。
林翊觉得如果慎渊去搞吃播,估计弹幕上一半是花痴美人啃饭团也是美人,另一半是喷他咬饭团还剪辑。
她期待地托着下颌,眼睛亮晶晶的:“好吃吗”
慎渊细细地嚼了几下。
饭团用的是粳米,黏合得恰到好处,齿间一股纯正微甜的米香,隐约又有一丝咸鲜。
他又嚼了几下,没尝出来咸味的来源。
慎渊一直不发表评价,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林翊急死了:“不合口味吗神君,评价一下啊,我们这种业余厨师都很需要反馈的”
“还行。”慎渊咽下去,“咸的是什么”
“那个啊。是磨碎的咸蛋黄,想不到吧。”林翊放松一点,“茶叶蛋吃完了,我去山下买鸡蛋的时候顺便买的。我本来还想买点鸭蛋自己做,但是好像来不及了,就用了现成的。”
“你倒贤惠。”慎渊又咬了一口。
“哎呀,不好这么说啦,我会害羞。我以前经常”林翊一卡,临场换了说法,“研究做饭这种事情的。”
慎渊不置可否,认真地嚼饭团。
林翊盘腿坐在路上,托着下颌看慎渊一口口地咬饭团,垂着眼帘的样子看起来相当认真,一侧腮帮会因为咀嚼稍微鼓起来一点,然后一动一动地慢慢消下去。
好像一只嚼坚果的小松鼠。
林翊看了会儿,油然而生一种投喂的满足感:“神君,问个问题哦,你不要生气。”
一般来说,慎渊吃东西的时候脾气比较好:“问。”
“就是吧,这个”林翊搓手手,脸上写着“八卦”两个字,“官方说法我是不信的,你和观涛峰峰主,到底什么事情啊”
“没什么特别的。他先前来我这里求医,让我治治他的头痛宿疾,承诺用灵石法器交换。”慎渊吃完最后一口,把干荷叶叠起来,指尖一动,一缕火燎了起来,“如今他觉得头不痛了,就不想治了,顺便去掌门那里告了我一状,说我自恃为医,行敲诈之事。”
林翊服了:“这掌门也能信”
慎渊轻飘飘地看了林翊一眼:“观涛峰主是掌门的师弟,师出同门的那种。”
林翊没话说:“行吧。”
“而且,听闻新的灵脉要开了。”慎渊说,“按理说轮到我去灵脉边上修炼,如今我在水牢,自然顺推到别人身上。”
林翊“哦”了一声,心说怎么一个修仙门派还搞这种勾心斗角,一点都不仙,想想又觉得不对:“可是你的修炼方法,不是用不上灵脉吗”
“他们又不知道,总之让我用不到就是他们赢了。”
林翊挠挠脸:“那神君为什么不反抗啊”
林翊一脸认真,认真得有点傻,慎渊忍不住搓了搓她的脸:“没必要。”
搓脸是慎渊最近开发的爱好,林翊被搓得五官扭曲,挤出声音:“神君不哭,这样想,万一这个观涛峰主,没过几天就死了,四舍五入你就算报仇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很对。原书里观涛峰主是第一个死的高层,就在仙门大会之后,死于头痛宿疾。
慎渊又搓了几下,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是活不了多久。”
林翊警觉:“你这个语气令人害怕。”
“我和他又没有交情,先前来求药,我在药里放了点东西。若是能乖乖喝新药,那刚好解毒。”慎渊笑笑,颇有点慵懒,“现下这样嘛,等着头痛至死吧。”
“这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吗”
“他自己说的治好了,而我在这个地方。再犯病也不是我的事,我也救不了。”
林翊真情实感地佩服:“哥哥,我的好哥哥,玩还是你会玩。”
慎渊直接忽视林翊的奇怪称呼,另起了话题:“下月初一越来越近了,你学的怎么样”
一提起练剑,林翊就头疼:“就那样吧我还是觉得我不行啊。”
“术法呢”
“那更不行了。我也没法学啊。”林翊苦着脸,“我现在修炼的方法和他们都不一样,哪儿敢一起学。”
慎渊沉吟:“这样吧,我教你。”
林翊心说我也要当魔法少女了,挺直腰板:“请。”
“很简单。想着什么东西就好。”慎渊点了点筷子,“还是那个方法,调动灵力,灌进去。”
慎渊碰过的筷子缓缓浮起来,悬在林翊眼前。
林翊睁大眼睛:“可以啊”
“慢慢练。”慎渊说,“简单归简单,但也不是一次就能练成的。”
慎渊难得在教学方面这么宽松且温和,林翊骨子里的贱气又犯了:“假设,假设啊,七天以后,我没学会怎么办”
慎渊朝着林翊一笑,睫毛浓长仿佛蝴蝶欲飞,眼瞳里藏着细细碎碎的光。
那一笑堪称万千风华,笑得林翊晃了晃神。
他温柔地说:“像这样。”
浮在空中的筷子在那一瞬炸开,碎屑飞溅进池子,满池都是涟漪。
林翊吞咽一下:“学不会是不可能的。”
探望慎渊的时间其实不长,林翊总结了一下,除了最后谈到的半吊子教学,基本上都是废话。
她挎着篮子往回走,走到半路上居然看见个人。
水牢人迹罕至,慎渊的屋子又僻静,两者连通的路上连杂草都长了半米高,林翊实在很难想象有谁会在路上走,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侧的寒霜。
这个人缓缓走近,一张c位出道的脸,神情却不太妙。
林翊很难精准形容那个表情,只感觉对方透露出自认为是仙男的冷艳高贵以及对她的怜悯与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