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2)

一则需要移交案件、转移人犯,一应手续和文书都要过完,说不得也要大半日才好。

二来大家这几天也着实累了,返程又是数日骑马奔波,少不得要歇息半天养精蓄锐。

于是谢钰就带元培等人在衙门里整理卷宗,处理手续,马冰去后面检查尤小田的情况,顺便自告奋勇去王家还骡子。

也不知王家人是羞于见人,还是过分沉浸在悲痛之中,忘了还有一头牲口在外面,几天过去了,竟一直无人来取。

养了几日后,尤小田的身体已经稳定,瞧着面色也好了。

昨儿得了消息,刘喜一大早就跑来衙门接娘子,因知道她身子骨不好,还特特雇了一辆驴车,里面先铺一层厚实的草席,再铺一床被子,便十分柔软了。

马冰就笑,“你们夫妻情分倒深。”

世间多有薄情寡义者,同富贵者多,共患难者少,尤小田有心疾,必然不能像其他健壮妇人那般料理家事,那么刘喜的担子难免重一些,难为他这么些年毫无怨言。

期间又时常有王征来滋扰,说出那许多混账话,但凡有不明事理的男人听了,说不得便要迁怒……

刘喜是个厚道人,听了臊得黑脸泛红,只是挠着头嘿嘿憨笑。

倒是尤小田这几日见马冰为人和善,也熟络,便鼓起勇气道:“他,实在是个好人。”

说完,自己脸也红了。

两口子过日子,最要紧的不就是相互体谅么!

马冰笑着说:“看你们这样好,我今天偏要做个没眼色的打扰一回!”

见刘喜傻乎乎发愣,尤小田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马大夫说,看王,看那人和我都有心疾,说极有可能是祖上根儿里带来的,要去给两个娃娃把把脉呢。”

刘喜一听,大喜过望,忙跪下给马冰磕头。

马冰忙将他扶起来,“不值什么,既然知道了,不过走一趟的事儿。”

于是三人上路。

刘喜赶车,尤小田坐车,马冰骑马随行,一路上都是说些两个孩子日常身体状况。

因尤小田和王征曾多年不见,并不了解对方的情况,可她自己却是到了十岁上下才渐渐显出状况。

如今两个孩子还小,虽时常生病,但小孩儿本就体弱,也实在说不准到底是心疾还是巧合。

不多时,到了,刘喜先去邻居家敲门,接回两个孩子。

他并非长子,成亲后就分了家,来城中过活,故而一旦夫妻俩都出门,孩子便无人照料,只好拜托邻居。

那邻居见马冰亲自来送,十分敬畏,又旁敲侧击地打听来做什么。

马冰认出她就是当日在堂上光明正大承认偷听的妇人,也觉好笑。

这类人并不罕见,虽偶尔难免有些烦人,但大毛病没有,心还是好的,但凡邻里间有个什么事儿了,也最爱出手帮忙。

人无完人,更何况寻常百姓?

大凡一个人没有坏心,便已极难得了。

不然,岂非人人都能成圣!

“听说他家孩子前儿咳嗽,顺便来把把脉。”马冰含糊道。

刘喜和尤小田的儿子六岁,女儿四岁,都是不懂事的时候,但被教得很好,只拉着父母的手贴在身边,仰着小脑瓜看这位陌生的漂亮大姐姐。

马冰失笑,一手一个脑袋瓜子揉了揉,两个小孩儿便都咯咯傻笑起来。

别说,傻笑的模样真跟刘喜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妇人一听,用力拍下大腿,“是呢,您是大夫呀!那,那……”

她竟罕见地局促起来,搓着两只胖乎乎的手,想说什么,却又不大敢开口的样子。

马冰哪里猜不出她的心思,一抬下巴,“若家里有病人的,我也一并看了就是,劳烦婶子去附近各家说说。”

小县城大夫不多,百姓们日子富裕也是有限的,难免抠搜,大多“小病忍,大病拖”,多有小病拖成大病的。

她本就经常义诊,也不多这一回。

那妇人一听,大喜,先咕咚一下麻溜儿跪下磕了个头,又飞快地爬起来,一边颠着丰腴的身子小跑,一边沿街喊道:“开封府的大夫要来给咱们义诊啦,各家各户有病人的都来看看啊,开封府的大夫……”

活像个奔跑的大喇叭。

马冰呆了,然后看着她腰间那圈小肥肉抖~啊抖~噗嗤笑出声。

刘喜和尤小田都是不好意思,“您看,为了我们这点小事,竟要劳累您……”

马冰摆摆手,“走吧,进去吧。”

似乎每个地方都有一个类似于“万事通”的角色,那妇人便是如此。

她的号召力和传达能力简直惊人,马冰还在给尤小田的两个孩子拿脉时,门口就已呼啦啦聚起数十号人。

有老的,有小的,有拖家带口的,他们大多不是空手而来,但仓促间也拿不出什么体面的谢礼,有的胡乱凑了一篮子鸡蛋,有的忍痛翻出自家不舍得穿的花布,有的是几个馍馍,还有野菜、瓜果……

因畏惧“开封府”三个字,他们也不敢贸然进来打扰,便都挨挨挤挤堵在门口。

“哎大家伙都不要挤着,叫贵人看笑话,说我们乡下人没规矩。”那妇人又气喘吁吁赶回来,挥舞着胳膊道,“依我说,大家都各自带着凳子来,就从门口这里贴墙根儿一溜儿往外坐着,先来后到,又便宜,也不至于乱了次序。”

众人一听,都说好,又呼啦啦回家取凳子,果然乖乖沿着墙根儿坐好。

因怕打扰里头听脉问诊,也不敢大声说话,实在憋不住了,就压低嗓子,脸贴脸小声议论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