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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殿是淮王在宫里临时休憩之所,虽然只是临时用一下,但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宫殿里放了火盆,里面燃着上好的银碳。
从寒冷的地方乍一进到这么温暖的地方,傅卿和不由就热出了一身的汗。那黏腻腻的感觉,令她很难受。
“殿下,您想问我什么?”
“没什么,难道没有问题我就不能找你说说话吗?”淮王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阿和,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如此抗拒呢?”
听到淮王叫自己阿和,傅卿和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殿下是君,我是臣;殿下是男,我是女。”傅卿和觉得身上的汗出得更多了:“君臣不同,男女有别,我不过是依礼而为。”
淮王一怔,没有想到傅卿和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若是依礼,你应该做个深闺女子,怎么能出来行医?”
傅卿和心里就生出一股气愤来,“殿下,女子怎么就不能出来行医了呢?本朝哪本刑律上规定女子不能行医了呢?”
她生气了,嘴抿得紧紧的,不悦地看了淮王一眼。
淮王脸上的表情反而柔和了下来。
会生气,会高兴,这才是他认识的阿和。这么真实又富有生机,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守礼疏离。
她油亮乌黑的青丝下面是那雪白莹润的脸,曲卷的刘海遮住了额头,只露出一点点的眉毛。
淮王走到傅卿和身边,突然伸出手,撩起了傅卿和额前的刘海。
光洁的额头,如黛的蛾眉,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地出现在淮王的眼前,美丽姣好的容颜令淮王为之一震。
阿和,她真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丽。
傅卿和没有想到淮王会突然伸出手,她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之后,她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她声音紧绷,面色不悦道:“殿下,如果没事,臣女就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如临大敌般落荒而逃。
淮王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突然很后悔自己的鲁莽,他觉得自己不能等了,他想得到她。
傅卿和是跑着出淮王的宫殿的,她非常害怕,出了宫殿又跑了很远之后才慢慢停下来。
一停下来,她的眼泪就逼上来了。
她觉得非常非常的委屈。
这种委屈是无处诉说的,不得不承受的。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离开皇宫,下一秒就见到卫昭。
只有卫昭,才能让她觉得安心。
出了宫门,卫昭果然还在。
他戴着斗笠,外面罩着黑色镶墨绿团花的鹤氅,见傅卿和出来了,他立马迎了过来。
“累不累?快到马车上歇一会。”
傅卿和摇摇头:“我不累。”
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愧疚。
自己居然在宫里耽误了那么久,难为他没有着急。天这么冷,呵出来的气都是白的,他鼻子脸全红了,肯定冻着了。
她就将手里的暖炉递了过去。
卫昭一愣,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我不冷,你握着吧。上马车吧,我送你回去。”
傅卿和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嗯。”她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马车还没有走多远,就遇上了急急忙忙赶来的韩竟。
“大人,不好了,会同馆出事了。”
楚王被立为太子,好几个邻国都派使者前来朝贺,附属国还要送上今年的节礼与明年的岁贡。
安南国、东瀛国、高丽国的使者先后在这几天抵达,太子安排他们住在会同馆。
如今会同馆出了事情,肯定不会是小事。
别说卫昭,就是傅卿和在马车里面也不由心头一紧,该不会是来使出了什么事情吧?
韩竟的话印证了傅卿和的猜测。
“大人,东瀛国与安南国的两拨外使打了起来,安南国死了一个人。”
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孰是孰非先不说,安置、接待外使的事情如今是归太子负责的,这也是他被册立后办的第一件大事。
不管结果如何,死了一个来使,太子都免不了被朝臣质疑一番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正中太后下怀?
傅卿和几乎可以预见到,那些亲太后一系的官员趁这个机会踩太子、捧宁王的景象了。到时候,皇帝恐怕又是一番焦头烂额了。
外面传来卫昭的声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穆九在哪里?”
对呀,她怎么忘了,穆九可是五成兵马司的指挥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五成兵马司、顺天府的人恐怕都要到场。
“就是刚刚才出的事情。”韩竟道:“穆九哥已经去了。”
卫昭点点头,对韩竟道:“你送傅小姐回去,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他又隔着车帘对傅卿和道:“阿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要去看看。你跟韩竟一起回去,路上当心。”
“嗯。”傅卿和撩了帘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你也要小心。”
回到棉花胡同,进门之前,傅卿和叫住了韩竟:“如果你家大人回来了,记得来跟我说一声。”
“好,您放心吧。”韩竟眼珠子骨碌碌转,想着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大人,他又该高兴的不得了了。
傅卿和脑子乱哄哄的回到家里,一会想着帝后的艰难,一会想着六皇子今天恐怕病情已经加重了,最让她紧张的却是今天在宫里遇到淮王的事情。
她很害怕。
淮王或许是个好人吧,或者有很多人都跟傅卿璃一样想飞上枝头。可她傅卿和跟那些人都不一样,她不想成为淮王众多妾室中的一员,甚至连跟他有所接触她都不愿意。
可是淮王看她的眼神,还有那只小乌龟,都令她坐立难安。
傅卿和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镜子里面的女孩子也跟着叹息,那张脸我见犹怜。
淮王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怎么样才能打消淮王的念头?
傅卿和是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
前一世她醉心于医术,从来不管这些事情,也没有人爱慕她。或许有人爱慕她,她也并不知情,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若是淮王说了出来,她大可以拒绝他,怕就怕淮王不说,却突然做出什么举动,她该怎么办?
脑子里乱哄哄的,突然闪现出卫昭那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他定定地望着她,告诉她绝对不会放弃。
傅卿和心头一阵轻快,突然就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要她嫁人,她成为有夫之妇,淮王难道还能夺人妻室不成?虽然跟淮王相交无多,但傅卿和却能感觉到,淮王骨子里是个十分骄傲的人。
他迟迟不明说,只不断的试探暗示,未尝没有想让自己主动靠过去的意思。
淮王正妃的端庄淑德,次妃傅卿璃的小意温柔,都是他喜欢的类型。而自己对他的垂青表现出来的抗拒,令他有一种失去自尊的愤怒。
傅卿和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既然他不说明,那自己就装糊涂好了,以后该干嘛干嘛。
想了个通透,傅卿和就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木棉跟她说韩竟来了。
傅卿和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因为睡觉错过了卫昭的消息。
“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可说了什么了?”
“来了有两柱香的时间了。韩小哥只说卫大人回来了,有事情跟您说,其他的他没讲。”木棉道:“李护卫陪着他在偏厅里喝茶呢,要不要现在叫他过来?”
没想到韩竟居然在花厅里等了自己两柱香的时间,傅卿和意外中带了几分高兴:“你去叫他来。对了,装一盒百合酥,一盒苹果蜜饯,两盒窝丝糖来。”
韩竟跟李护卫天南海北地聊着自己跟卫昭在一起的所见所闻,话说得多,茶也喝得多。
等到半夏来叫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很想小解。
可半夏还在等着他,他总不能说自己想去小解让傅小姐等自己一会吧?
再说了,在半夏与李护卫面前,他也不好意思啊。
想着反正交代几句话就可以回去了,韩竟就忍着尿意去见了傅卿和。
行过礼之后,韩竟就道:“傅小姐,大人已经回来了,他让您不要担心。”
好了,话终于带到了,自己也可以回去了吧。
没想到傅卿和却冲他招了招手:“韩竟,你坐下,我还有话问你。”
“哦。”听傅卿和这样问了,他也不推辞,赶紧就坐下了。心里只想着你赶紧问,问了我就走。
傅卿和见他坐下了,就将茶几上的食盒朝他面前推了推:“这是窝丝糖,可甜了,你尝尝。”
韩竟这才注意到食盒里面堆得满满的窝丝糖。
他只想尿尿,别说是窝丝糖了,就是龙肝凤髓他也吃不下去啊。
“你怎么不吃啊?”傅卿和含笑望着他,剥了一颗放到自己嘴里:“真甜,咱们边吃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