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仅是一瞬,她便恢复了常态。
这人于她应算是前辈,无论是年龄,还是修为,何况身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蒲荨,她不好失态。
之前梦中所见的,便是他的神魂吧,如今方才看清了他的相貌。
半饷。
“有几层把握”蒲荨探过头,神情镇定地不似凡人。
她本就不是凡人,只是,先前还克制不住自己流露感情,这会儿到了人家面前,反倒让人看不清她心中想法了。
苏瑶竹淡笑:“我心中有数。”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神情莫测地望着这间石室。
“需要些什么药材”
“不必。”她摇头,语气有些无奈,“暗大人对你真好。”
他不正是想利用她空间里的药材么不过碍于她会借此逃跑,才会等待这个时机。
“给我半个月。”
蒲荨皱眉。
“半个月足够了。”苏瑶竹看出她的顾虑,坦言。
“我姑且信你。若是半个月不成,你知道下场。”
“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蒲荨淡妆的脸洁净美好,此刻沉默不语,弥漫着迷雾的眼眸直直盯着她,似审视,眼中流露出一种兴味,示意她说来看看。
“若是”苏瑶竹顿了顿,“有他们的丝毫消息,必毫无保留,完整无缺地告知我。”
蒲荨勾唇,眼神扫过她的眼。
“也好。”
“你姑且安心,本尊不是违信小人。”
此后半个月,除了听听每日由千儿带来的消息,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在石棺中沉睡不醒的男子身上。
而,那个蒲荨尊者也从未来打扰过,不过也知道她需要像凡人和低阶修士一般进食,所以每日千儿带来的饮食一日比一日丰盛,至于那些热气腾腾的饭菜怎么来的,苏瑶竹表示,只要不是死物幻化而来,怎么着她也能解决。
何况,不吃白不吃。
唯一让她伤透脑筋的是,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想醒来。
他的伤不算严重,还比不上上次落入虚空受伤的宫仲墨,究竟是什么缘故,他始终不曾睁开一次眼。
偶尔她在他身上摸来探去,没摸到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倒是叫她吃了不少豆腐,尽管她不知道他在这里已经昏睡了多久,唯一感慨的是,身材一点没走样。
若是他无心醒来,她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醒来,需要一个契机。”她再次请见蒲荨,不过这回是在蒲荨尊者的居所。
隔着一条纯白色的绣花纱帘,朦朦胧胧映出婀娜多姿的身子,刚刚睡醒的女子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他心心念念的,本尊可给不了。”
“就算没有心药,却可以代替。”苏瑶竹说。
“哦”语气听不出情绪。
“生灵存在于世上,会衍生出感情,衍生出羁绊,亲情,爱情,友情――甚至出于责任,总会有让他醒来的理由。他既是人修,却似乎还有点魔界的血统,当然,也许是我的错觉。”她淡笑,摇头,“即是人修大能,必有派门宗族,总有羁绊,哪怕割袍断义,记忆总是在的,除非他真的无情无义,超乎六界之外了倘若那样,想必他早已飞升了,又怎会留存下界。”
“你说话看上去有几分道理。”纱帘里的身影起身来,坐于榻上。
“本尊”
顿了一顿。
“这次就慈悲一回。”
语气有些凄然,转瞬即逝的感觉。
隔日,苏瑶竹刚用灵识探查完病人的情况,却听得石门咔嚓一声响。
白衣素裹,衣袂飘然的女子携着一把红琴而来,在十步之外停下。
她原地盘坐下,将红琴安放在膝盖上,纤指微微弹动琴弦。
寥寥几声轻音调试后,她便放开了她的歌喉。
吟诵的是远古的语言
虽然听不懂,但苏瑶竹不可否认的是,这副画面很美。
一位冰肌玉骨的白衣美人十指纤纤,弹奏着手中的红木梨花琴,面目凄然悲怆,深情地望着冰灵石棺下的黑衣男子,婉转悲凉的乐音弥漫在天地之间,为之动泪。
一曲终了,石棺里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一身白衣的蒲荨抿唇没有停下弹奏,琴音陡然唤了曲调。
――
一曲离殇,一曲泪。
你可曾记得。
心花如冰雪落入大地般绽放,那年岁月,你舞剑苍穹。
青春韶华,永生难忘你的眼,透过我,那清凉的目光。
许下永誓,缘何离去
心悲,心苦,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