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叔叔!还有没有糖葫芦卖?”
推车的男人斜过眼来,低着头,沉默的盯着季悠看了片刻。
他整张脸都蒙在厚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疲态至极的双眼,那双眼睛浑浊又呆滞,眼角处还带着一块看起来有些吓人的烫伤。
他用沙哑低沉的嗓音问:“你说什么?”
风雪呼啸的有些狂,将男人的声音吹得很虚浮。
季悠小心翼翼的伸出软绵绵的手指头,指了指自行车后面放着的干草棍:“叔叔我想要一个巧克力味儿的糖葫芦,我有两块钱。”
她一摊手心,露出亮莹莹泛着银光的硬币。
男人瞳仁一缩,仔细打量了一边季悠,眼神突然阴鸷起来。
他心虚的朝左右望了望。
菜市场外的行人纷纷低着头躲着风,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大雪肆虐,罩的眼前一层迷蒙的白,再大的动静也都被积雪给掩盖了。
男人攥着车把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粗糙皲裂的痕迹好像更严重了些。
他腾出一只手,弯腰捞过季悠手里的钱,利落的揣进兜中,又将围脖向上扯了扯,尽量遮住自己的脸,含糊道:“你跟我走吧,车里还有。”
季悠皱着小眉头,犹豫道:“车在哪里?”
男人虚晃一指,敷衍道:“不远,就在那边。”
说罢,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季悠记得妈妈说过,不要跟陌生人乱走,可她的钱都被拿去了,她不舍得。
季悠紧紧攥着手指,不情愿道:“那你能不能快点。”
男人闷头推着车,快速朝远离市场的方向迈步,不耐烦道:“能能,你跟上吧。”
季悠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心中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的,爸爸妈妈都是警察,他们是特别厉害的大英雄,坏人都会害怕,不敢对她怎么样的。
雪地里留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她觉得越发的冷,赶忙将手指放到嘴边哈着气暖着。
回头一看,已经离市场越来越远了,喧闹声也渐渐平静了。
这边人少,连雪地上留下的印子都少。
季悠跟着男人后面,踩着他的大脚印,踉跄前行。
不远处就是隔着大马路和步行街的铁栅栏了。
一辆脏兮兮的金杯停在铁栅栏边上,似乎很多年没有清洗过了,灰土牢牢的黏在车身上,盖住了它原本的颜色。
玻璃窗裂了几道细纹,在风雪里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刮下来。
车子底下覆着一层厚厚的雪,看来停在这里不久。
男人奔着金杯的方向快走,季悠突然停下来脚步。
她四处望了望,终于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这么破烂的车,一点生活气都没有,怎么也不像是做糖葫芦的。
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而且周围并没有别的什么人。
“你把钱还给我,我不要了。”
季悠伸出手来,默默的向后退。
男人停住脚步,转回身,阴涔涔的看了季悠一眼。
季悠猛地打了个哆嗦。
那眼神太可怕了,毫不掩饰的邪恶。
男人突然把手里的二八大杠一摔,车子倒在雪地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朝季悠走了过去,嘴里自顾自的叨咕着:“一个孩子可比自行车值钱多了,一票够吃一年了。”
他的目的明确,脚下的动作也飞快,紧接着朝季悠伸出了粗糙如烧干木材一般的手指。
陌生的恐惧顷刻间笼罩了还不谙世事的童年世界。
季悠尖叫一声,拼命往来时的路跑。
可惜她太小了,步子也小,雪下埋着冰,跑的急了脚下一滑,她猛地扑到在地上。
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站起身来,踉跄的朝前爬去。
男人轻而易举的捞起了她,粗鲁的将她抱在怀里,匆匆朝金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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