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呼呼回到院子,母亲身边的嬷嬷指挥着底下人在忙活,抬着箱子进进出出,好生热闹。
春枝进屋就从柜子里翻出止疼的药膏,阮明姝坐在软塌边,乖巧伸出手掌让她帮自己涂药。
她支着脑袋忍不住问嬷嬷:“这是在做什么?”
嬷嬷瞧着大姑娘的眼神慈爱,在她面前不自觉放软了语气,“夫人在提前准备姑娘出嫁的嫁妆呢。”
阮明姝觉得她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戏了,新郎都死了,婚事取消总归是迟早的事情,她好奇地问:“嬷嬷,有多少呀?”
嬷嬷笑了笑:“至少有三十六抬箱子。”
侯夫人从私库里添置了不少好东西。
侯府家大业大,嫡长女出嫁,排场也少不了。
阮明姝嘀嘀咕咕:“够我花好多年了。”
嬷嬷没忍住揉了揉姑娘的头发,“这些嫁妆够姑娘一辈子无虞。过两日王府的人便要过来下聘,先前已经换过庚帖,算过生辰八字,姑娘与献王是金玉良缘,以后日子不会差的。”
阮明姝垂着脑袋乖乖听着,这回倒是意外的没有又哭又闹。
前些日子,过六礼时,王府派人来采纳,姑娘拿着条白绫在屋子里闹着要上吊自杀。
好说歹说都不能把姑娘哄下来。
最后还是侯夫人让粗壮的婢子将她抱下来的。
阮明姝嗯了声,她现在当然不会闹了。
她何必为了个死人作天作地。
“献王长得丑呀。”
“姑娘见过献王?”
阮明姝摇头。
嬷嬷便笑:“传言不可尽信,那日……我看献王长得也是不差的,龙章凤姿,模样精致,便是周身的气度也和旁的纨绔子弟不太一样。”
看着不像是池中鱼。
不显山不露水,心思难猜的很。
阮明姝只当嬷嬷说好听的话来哄她,半个字都不信,“他就是丑,名声比我还差呢。”
这点嬷嬷倒也无法反驳。
献王这个人做事确实叫人生厌,欺软怕硬,没有骨气。又将自己的不得志发泄在无辜的女子身上。
“嬷嬷,我们不说他了。”
“好。”
阮明姝上好了药,迫不及待跑去厢房里去看她的嫁妆。
魏广将人送到就回了王府复命,路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告诉了主子。
沈嗣漫不经心将手中的匕首插回鞘中,用一方干净的手帕擦干净手指,“她还摔了?”
魏广不敢抬头,不知为何这几个月主子就像是变了个人。淡淡的几个字落在心头似有雷霆万钧之重。
“没摔,脚崴了。”
魏广这辈子就没见过几个女人,也是头一回瞧见这种下个马车都差点跌倒的小姑娘。
男人似乎轻轻笑了下,这抹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魏广继续道:“阮姑娘似乎心有所属。”
沈嗣嗯了声,神情冷淡了几分。
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有喜欢的人倒也不奇怪。
魏广又说起阮明姝去追陆衍的时候栽倒在雪堆里,话刚说完,魏广清楚看见了主子眉眼漾起的笑意。
魏广一度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主子笑,他压下心头的惊诧,他说:“栽得不狠,就是跑得太急了。”
沈嗣记得她有哮喘,身体先天就弱,不应该如此莽撞。
他撩起眼皮,“一会儿我给你几本书,你拿去送到高阳侯府,便说是我送的。”
见了不过一面,沈嗣就摸透了小未婚妻的性格。
被养的很娇。
一看就是被家里人惯着的。
“叫她在家读完。”
小未婚妻需要好好的教。
沈嗣对她竟是有出奇好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