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弹劾九爷身为皇子,打着皇子的招牌,与民争利的折子。
九爷看完,“噗通”一声跪下:“皇阿玛,儿臣冤枉呐。”
康熙爷神色淡淡:“是吗。说来听听,你到底多冤枉。”
“这折子里说儿臣滥用权势不择手段。儿臣虽然用了一点点皇子的身份为便利,可儿臣本身就是皇子呐,就算儿臣跟外头的人说别在乎儿臣的皇子身份,他们心底依然会在乎的。滥用权势这一条,实在冤枉。”
“再说,儿臣在各地收拢铺子的时候。并没有强迫过他们,甚至十之七八都是儿臣做生意的名头传开后,他们主动找上门来求儿臣庇护的。每一家都清清楚楚给过银子。您可以派人查儿臣的账本子,一开始前三年,儿臣的生意发展缓慢。从第四年开始有大起色。”
“最后一条呢?”康熙爷问。
他还被参了一条:买官卖官,私相授受,以泼天巨富谋一己私欲。
九爷苦着脸:“儿臣的银子都花不完,怎么可能卖官。再说,儿臣在六部中即便偶尔管事,管的也都是小事,根本无法左右官员认命。”
卖官他能辩驳,毕竟真的没干过。
可是买官,私相授受,谋私欲……额,从前他没直接干过,都是拿银子给老八,老八派人干的……
然而,这话怎么辩?
奇怪,是谁在翻他的旧账?这奏折第一页和最后一页写“某某叩首奏呈”的地方都被皇阿玛给遮住了。
看到他的眼神,康熙爷解释了一句:“并非朕故意瞒着你,不让你知道到底是谁在弹劾。而是朕担心你看了折子后,脾气上头,做出错事,不好收场。”
话说的很明白,老爷子故意不给看,是怕他回头背地里弄死这人。偏偏老爷子还说的好像是爱护他,防止他犯错一样。
九爷脊背上都出汗了,想了又想,他先前给银子支持老八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老爷子肯定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提出来,不知是整治他,还是吓唬他?
他身边没个文书清客,也没有第二个像当年老八那样会分析皇阿玛所作所为背后深意的人,眼前又是突发状况。
九爷额头触地抵在冰凉的金砖上,熬过了脑子里漫长的、天人交战的几秒,他把心一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果皇阿玛要整治他,那他就算今儿个不承认,也跑不掉。
先前老八做得那事,虽是陈年旧事,可他老人家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查清,否则刑部和宗人府连罪。那些人不就是不择手段,火速查清了吗。
所以,干脆别挣扎,直接承认,说不定他看在自己诚实的份上,还能轻点处罚。
要万一罚得重……
九爷在心底算了算。去年年底账上还剩三十万两存银,如今二月了,大约能有三十七万两左右。
应该……能帮他把罪责降低大半吧?
想清楚,九爷十分恭敬磕了个头,语气无比诚恳:“皇阿玛容禀,儿臣先前的确做了错事。先前儿臣账上的银子,是随便那人用的。儿臣当时是用错了心思,把很多事情都想岔了,儿臣如今悔不当初。”
御座上,康熙爷手里端着茶盏,看着跪在地上的混账儿子,微微动了动眼眸。
瞧出来了,这混账的确悔不当初。
但他故意不说话,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所幸你迷途知返,并未铸成大错。以后要约束好手下的人。”
九爷惊喜抬头,感觉老父亲不像是在故意诈他,心里一松:“皇阿玛的教诲,儿臣铭记五内。儿臣不仅会好好约束门人和下面那些掌柜,也会严于律己。”
他出去这两个月,都没叫过歌姬侍寝哦~
“你若当真能做到,朕会很欣慰。”康熙爷已经知道九爷出去办差一个多月从来没让歌姬侍寝过的事儿。
原本他想把有人弹劾老九的事儿先压着,再观察他一段时间,但这个混账实在是脑子里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他怕生出变数,只好提前敲打一番。
“一个皇子做生意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定然会被人盯着。如今朕不再阻拦你,你要好自为之,万万不可做出天怒人怨之事,辱没皇家声名。”康熙爷总结了一句。
九爷正色:“儿臣记住了。”
“弹劾你的折子,暂且压着。待你将来将功折过,自然不会有人再提起。”康熙爷把折子压回去。
九爷十分上道,叩谢皇恩后,又说:“皇阿玛,儿臣福晋想出来的那个大褂、口罩、薄手套等物,您若想推广到各地,何不收归大内,再定个标准出来。福晋一定愿意献出来。”
其实他还有后半句“将来大小医馆要用,都从大内指定的铺子统一采买”,不过怕挨打,没说。
老爷子在心底笑。这个老九还挺上道,知道帮他想法子了。
不过他并没想把儿媳妇费劲巴拉想出来的东西收到大内:“蓝大褂、口罩和手套的生产并不难,待推广后,还是留给各地的百姓谋生。”
“皇阿玛仁德。”九爷自行惭秽,但若要他选,他要赚钱。
“等回府后,儿臣便让福晋把蓝大褂、口罩等的图样整理好,回头呈到御前。”借花献佛这种事,九爷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献自己媳妇想出来的东西,不丢人~
康熙爷点点头:“你媳妇有功,朕要想想怎么赏她。”
·
回府后,九爷先来后院看孩子。
秦晚正歇晌。
九爷先前的怒气,在宫里被老爷子一吓,已经飞了大半。可回到府里发现秦晚明知他已经回京,竟然一丝一毫激动都没有?将近两个月没见他,竟然能睡得着?
他还进了卧房,故意用手在秦晚脸前晃了几下。可恶,她真的睡熟了。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升起,九爷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信里最后那一句,极有可能是故意写上去气他的。
什么臭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