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看着鲜活乱跳的兄长,怒气冲冲却掩不住意气风发的父亲,不由想起了前世。
用不了几月,兄长在花船上与人发生龃龉,闹出人命,锒铛入狱。
沈棠求到太子跟前,最终还是等来兄长身死狱中的噩耗。
沈棠眼眶又红了红,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风沙迷了眼,不妨事。”
父子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别以为拿你妹妹当由头,我就会轻饶你!若是不再好好管教你,不知你要惹出怎样的大祸!”
沈钧弘瞪了沈淮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到底是怕误伤沈棠,戒尺终究没有敲下。
沈淮见好就收,“父亲,儿子保证再不敢了。”
沈棠点了点头:“阿兄应当言传身教,否则安哥儿耳濡目染跟着您学,岂不悲哉哀哉?”
沈淮:“……”
棠棠担心得有理,沈钧弘扬起戒尺。
“啊——!”伴随着一声惨无人寰的惨叫,最后落单的几只鸟儿也纷纷飞离枝头。
直到气喘吁吁,沈钧弘方才冷哼一声,收起戒尺。若不是女儿求情,他非把这混小子的腿敲断不可。
沈淮也是感激涕零的望着沈棠。
若不是妹妹回来的及时,他这回非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全然忘却沈棠方才那句话,才是令沈钧弘拿起戒尺的源头之一。
“阿父与阿兄可用过午膳了?棠棠陪你们一道去听雨堂用膳罢。”
沈钧有点没反应过来,女儿是跟着皇后娘娘长大的,与他素来不亲近,更是鲜少踏足听雨堂。
便听沈淮斩钉截铁道:“走,一块儿去!”
沈棠点了点头,又问道:“安哥儿呢?不如喊了他一同去听雨堂,吃顿团圆饭罢。”
沈淮掏了掏耳朵,差些怀疑自个听错了。
“安哥儿才六岁,正是爱闹的年纪,一大早便嚷着要去抓蛐蛐儿。”沈钧弘有点局促的站在那儿。
女儿不但对他笑了,竟还要主动去听雨堂用膳。
想到这里,沈钧弘老泪纵横,恨不得即刻到祠堂,对着结发妻子苏氏的牌位嚎啕大哭。
沈棠莞尔一笑,“我从宫里头带回几件新鲜的玩意儿,安哥儿见了定然欢喜。”
她当初多不懂事,怨怼父亲没有本事,阿兄纨绔劣性,又憎恶姨娘取代母亲的位置。
然而她却忘了,他们每一个人,对她的疼爱都是真情实意的。
“棠棠。”沈淮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棠后头,小心翼翼问,“明儿个阿兄带你去吃胡同口的豆腐脑?”
沈钧弘瞪了他一眼:“别带坏你妹妹。你妹妹在宫里头什么没吃过!稀罕吃那些东西?”
沈淮闭了嘴,讪讪不语。
沈棠却是回眸一笑,“好呀,我还想吃玄妙街的小笼汤包。”
沈钧弘一直竖着耳朵,闻言掸了掸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转头就要往外走。
“阿父!”
“你等着,阿父现在就去买。”
沈棠怔了怔,鼻子开始酸涩,“早膳已过,咱明儿个再用也不迟。”
想了想,她又歪着头补充了一句,“以后棠棠每日都陪你们一道用膳。”
沈钧弘抬手摸了摸额头,女儿从宫里头回来一趟,不但对他和颜悦色,竟还要日日陪他用膳!
沈钧弘感慨万分,嘴角都咧到了脑后跟。
沈淮慢慢探过头来,“父亲,儿子想吃玄妙街的小笼汤包,您现在就给儿子去买呗。”
沈钧弘横眉怒目,作势又要敲下去。
沈淮一溜烟的跑了,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回头,对着沈棠拼命眨眼。
他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双桃花眼神采飞扬,全然无前世绝境中颓然消沉的模样。
……
秦氏见到父子四人一道踏进听雨堂,慌忙迎了出来。
平日里待她横眉冷对的二姑娘,居然还牵着安哥儿的手。
安哥儿手中执着竹篾编成的蛐蛐,摇着沈棠的袖摆问,“阿姐还会编什么?安哥儿还想要蜻蜓。”
秦氏看的胆战心惊,正要喝止。
沈棠却没有丝毫不耐,低眸浅笑,“安哥儿若是跟着夫子好好习字读书,阿姐便天天给你编各种各样的花样。”
安哥儿一听,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道:“阿姐你放心,安哥儿定会好好读书习字,定不会和阿兄一般,整日里无所事事,不学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