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摇摇欲坠,“或许,是池底淤泥长期不清,散发出来的臭味……”
毕竟,她真的什么都闻不出来。
宋凝深深看了一眼沈棠,似笑非笑道,“没有这种可能,但也许有另一种可能。”
“或许是动物的尸体。”宋凝道。
沈棠胃里翻腾的厉害,她闭了闭眼,眼瞅着宋凝一张凉薄的唇不断上下掀合,周身都生了凉。
“沈姑娘若是不信,孤可以带你亲眼去瞧瞧。”
……
放生池畔。
沈棠站立在掷铜钱的地儿,心头的不适感愈发强烈。
她天不亮便出了忠勇伯府,到如今日上竿头,滴水未进。
唯一用的那一道羹,被宋凝笃定是从尸水中生出来的莲子所制……
想到方才她在盛着尸体的放生池畔掷铜钱许愿,绿芜还折了一枝荷花予她,沈棠心头几番滚动。
一直当摆设的裴琰同情地瞥了沈棠一眼。
沈姑娘真是可怜呐,招惹谁不好,偏生去得罪这位爷。
没有人比裴琰更了解殿下,宋凝面上清隽矜贵,光风霁月,可骨子里却是极其散漫恣意,桀骜难驯,甚至天生带了几分反骨。
此时此刻,韩莫已命人围住放生池,别说是一个人,便是连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得了宋凝的指示,韩莫一声令下,“抽水!”
外头已经聚着不少香客,纷纷议论着放生池的动静。
一名寺中的僧人闻声而来,双手合十,“放生池乃本寺重地,施主在佛门圣地如此霸道行事,就不怕佛祖怪罪下来吗?”
韩莫冷笑道:“是佛门圣地抑或是屠戮之地,待水池抽干,一切自有定论。”
“阿弥陀佛,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父放心,我等不会损坏寺中的一草一木,只好奇放生池中到底放了什么养料,能令荷花与乌龟都生的这般妖异。”说完,韩莫眼一斜,冷笑道,“师父横加阻拦,莫不是心里有鬼?”
“……”
看热闹的人群立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这是什么意思?池子里有什么东西?”
“莫非有人在此失足落水?不然为何要抽干水?”
又有人恍然大悟:“难怪我瞧乌龟和荷花生的不同寻常,该不会是用尸体做的养料罢?听闻用尸血灌溉开出的花,颜色异常艳丽……”
沈棠脸色愈来愈白,恨不得捂住耳朵。
一桶又一桶的水打上来,人们不由伸长了脖子。
绳索摩擦的吱呀声落到耳中,安静地等待中,兴奋又期待。
放生池中的淤泥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
已经有人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寒山寺的僧人。
寒山寺是京郊颇有盛名的寺庙,若是真的从里头捞出东西,不得不引人好好思量一番,此处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僧人见状不妙,当即偷偷退回人群,宋凝眼角余光扫过,也不阻止,只淡淡吩咐韩莫,“去下面看看。”
几名侍卫立刻缚上绳索,一点点攀爬下去。
池底淤泥堆积,一脚踏上去,污秽的泥浆四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越来越多的侍卫下到池底,慢慢摸索着。
倏然,一名侍卫喊道——
“有,有人——”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年轻侍卫手指着淤泥堆积的池底,声音还算镇定,“这儿有一具尸体!”
“这儿也有!”又一道声音紧随而至。
此话一出,沈棠的脸色煞白,看热闹的人群哗然一片。
“拖上来!”
随着韩莫的一声命令,几名侍卫深一脚浅一脚的聚集在一起。
很快,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一团又一团的黑影冒了出来。
扑通一声,几具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尸体摔在池畔,这声响仿佛砸在人们心头,一时间鸦雀无声。
沈棠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尸首,身躯开始摇摇欲坠。
宋凝斜眼瞥去,便见她扭了身子,捂着嘴弯下了腰。
单薄的身子半勾着,连唇齿都在不住地打颤。
宋凝眉宇微蹙,靠近她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