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几乎每个月都有一个假期,清明节、劳动节、端午节,可下半年过了国庆节之后就没有假期了,直到元旦假期的到来。
太久没有放假的颜茉,感觉元旦是来救她的小命,把几张试卷塞进了书包就打算跑了,为了过好这个假期,她提前把作业写了。
她到高三一班的时候,谢勉班主任正在训话,无非就是些好好利用假期,赶超他人,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类的。
颜茉虽然是初三,可这样的话也听腻了,主要是经常来这里,谢勉班主任都认识她了。
然后发了一沓照片下去,颜茉从窗户上看,应该是班级毕业照。
虽然还有一个学期才高考,但明英很多学生下个学期会准备出国留学的事宜,可能就不会来学校了,为了避免拍不上毕业照,会在上个学期期末拍好,要不然同学这么多年,连张大合照都没有,也挺遗憾的。
班主任又说了几句,随着铃声,终于说了句下课,不少人直接从后门冲了出去,可见有多期盼着放学。
谢勉倒是不急不缓的收拾着东西,等班主任离开,颜茉后门悄无声息进去,走到谢勉身后,踮起脚尖伸出手捂住谢勉的眼睛,清了清嗓子,“猜猜我是谁?”
柔软的掌心贴合着轮廓分明的眼睛,谢勉略微屈膝,勾了勾唇角,“是只小狗。”
“咦,我才不是小狗!”颜茉跺了跺脚,气呼呼的松开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
谢勉握住颜茉的手,“没规矩,头发弄乱了。”
颜茉一屁股坐到谢勉的凳子上,“你不也总是摸我的脑袋,我这是礼尚往来。”
谢勉松开她的手,“我这是为你考虑,摸我还得踮起脚尖,累不累?”
“哼,你这是人身攻击,我还小嘛。”颜茉双手抱胸,十分不满。
谢勉收拾好东西,单肩背起书包,一只手提溜起颜茉的书包背带,“走了,小矮子,再给你三年,你也长不到我这么高。”
“诶诶,哥哥你别拽我呀……”颜茉被谢勉像只小鸡仔似的提了出去,大老远还能听见颜茉的求饶声。
班里同学虽然见多了这一幕,却还是忍不住感叹,“唉,平常谢勉冷冰冰的像个冰块,居然是妹控,你看见没有,刚才颜茉踮脚尖遮他眼睛的时候,他故意屈膝蹲下来一点,好体贴啊。”
“是啊,他笑起来好好看啊,可是除了对颜茉,就没见他对谁笑过,真的好羡慕他妹妹。”
“她妹妹也好可爱,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两人站一起好养眼啊。”
“的确,他们家基因真好。”
……
听着这些话的乔歆有些郁闷,手指摸了摸毕业照上站在她身后的谢勉,很是沮丧。
好像自从高三开学,谢勉对她就更冷淡了,之前问他题目还会和她讲解,现在直接说不会,也不知道是哪里惹着他了。
“哥哥,我们去哪玩?”颜茉跟在谢勉的后面,嬉闹着踩他的影子,夕阳灿烂,晚霞绮丽,像极了夏天的傍晚,可偏偏现在是冬天。
一阵冷风吹来,颜茉打了个哆嗦,跑着追上谢勉,把自己的手塞进了谢勉的风衣口袋里取暖。
谢勉任由她玩闹,垂眸看了眼她,“我听说城中村那片要拆迁了,想回去看看,你去吗?”
“当然要去。”颜茉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视线瞥到某处,“哥哥你等我一下。”
谢勉站在路边,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向了马路对面的花店,黑色的长马尾晃晃悠悠,光看背影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等了一会,谢勉远远的看见她捧着一束花出来,走近了,谢勉才看清楚,是一束百合混白菊的花束。
颜茉的刘海被风吹乱,小口喘着气,“走吧。”
“买花做什么?”谢勉抬手给她理了下凌乱的鬓角。
颜茉抿了抿唇瓣,“给阿姨的。”
叶沁就葬在城中村不远处的旧式陵园里,颜茉每年都会陪谢勉去祭拜,既然去了一趟,不如顺便去看看。
“谢谢。”少年垂眸,看不清眼中情绪。
这个世上,除了他,也就只有颜茉还记得叶沁了。
颜茉弯了弯唇,“哥哥不用和我客气,走吧。”
两人打车去了城中村,先去祭拜了叶沁,走路过去城中村。
这些年颜茉没再来过这里,她不知道谢勉是否曾回来过,比起九岁那年,这里更加破败不堪,塑料棚子搭了一座又一座,看起来都是危房,可仍旧有许多人在这里住。
“小心。”谢勉握住颜茉的手,免得她踩到青苔滑倒。
“我踩稳了,没事的哥哥。”
谢家那套在巷子最后面的房子,因为年久失修,已经不能住人了,院子里堆了厚厚的树叶,那颗槐树看起来倒是郁郁葱葱,不改年岁。
两人站在院子门口,谢勉仰起头看着,神色沉郁,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这里有他和叶沁十二年的记忆,虽然算不得美好,却是他唯一拥有母爱的时光。
从小没有父亲,被人说是野种,没有人愿意靠近他,那些地痞流氓时不时来骚扰叶沁,将叶沁归为人尽可夫的女人……
一个独居女人,带着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又住在鱼龙混杂的城中村,受尽难以言说的委屈,才把谢勉养大。
他似乎才五六岁,就会在院子外面撒从路边捡到的玻璃铁钉,想要扎穿那些畜生的脚底心。
八/九岁,就已经能把比自己大几岁的人打哭,让他们再不敢欺负他。
谢勉一直很想问叶沁,为什么要生下他,如果她一个人,总好过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