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上心头,猛地一脚踹去,将完全没有防备的洛一珩狠狠踢到床下,伴着一声钝响加闷哼,穷凶极恶的事件始作俑者睡意顿消,只慢吞吞地、揉着额头,扬起脸来看他。
睡眼朦胧,还似笑非笑,“怎么了?”洛大明星明知故问,“……受刺激了?三少,你坚强点好不好?”
宋致宁咬牙切齿:“你他妈的,你就真这么有自信,能玩得过钟邵奇?玩得过我们宋家?再不收手,洛一珩,我告诉你,你没有回头路走了。”
他话说的真挚又掏心窝子,没有那么多生意人的弯弯绕绕,或许也正因此,洛一珩反倒很坦然,答了句:“你说得对,发展成现在这样,还真有点出乎我意料了。”
甚至也跟着真挚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其实呢,我真的想过给自己留一条回头路的,听到陈昭说我不是一个坏人的时候,看见你不计前嫌、愿意来找我商量怎么办的时候,我就在想,其实我这么个大坏蛋,这两年还是有点朋友的,虽然你们一个比一个嘴贱又混球,但是啊,但是是真的,对我还不错,是吧?”
比如,陈昭每次做完造型都要唠叨很久,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却总是为了一点细节熬夜、总是拼了命地,想要让我出头,为了我疯狂在微博上和那些喷子对骂,措辞好笑又泼辣;
比如,你也没少嫌弃混娱乐圈的“戏子”,可还是一部又一部的投资,流水一样的花钱。
做朋友,做兄弟,又何尝不是有今生、没来世。
他撑着下巴,低声笑叹:“但是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机会一旦送上门,不管怎么劝自己别动手,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尝试一下,好像不做,连死都不甘心,部署了这么久,花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能功亏一篑。”
话音落地,沉默良久。
洛一珩侧过头,看向那发亮的荧屏,轻声说:“其实我已经收敛很多了。不然的话,就算陈昭活着,pna失败,我还有pnb的嘛。我只要杀了你,亮出钟邵奇表弟的身份,再把你的死反过来栽赃给钟家,好像,也同样可以让你妈闹得宋笙不得安宁,让宋笙和钟氏打擂台,是不是?”
宋致宁眉心一蹙:“……”
靠,还有后招。
一声轻响。
靠近洛一珩那头的床头柜被拉开,里头,放着一把弹/簧刀。
这是个很适合的凶器,攥在手里,向人靠近时,配合着室内漆黑、窗外死寂,更显得像杀人案事发前五秒。
这最后的五秒。
宋致宁做好了用双脚抵抗的准备——有总比没有好。
停在他身前,洛一珩却只突然地,轻声问了一句。
“那你呢,”他把玩着弹/簧刀,“宋致宁,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第57章
上海,涵璧湾花园别墅,晚上十点。
欧式装潢的蓝白主调大厅里,浅灰色长沙发上,身披白大褂的家庭医生沉吟良久,取下听诊器,复又耐心地同坐在沙发一侧的陈昭询问了多方细节。
他问她答,好半天过去。
末了,医生方才为难地轻咳两声,低头,同好说话的陈昭轻声交代。
“其实呢,您的身体非常健康,下午在医院检查、一切指标都很正常,因为您怀孕的时间不足八周,暂时无法检测到胎心,这也是很常见的情况。介于钟先生强调说您受到惊吓、近几天睡眠严重不足的问题,我还是给您开一些简单的安神药,之后也会安排营养专家为您制作一个周期左右的药膳调理身体,但是其他的问题,是真的暂时……”
陈昭完全从他那紧张的眼神里看出了“怎么办完蛋我还要说什么不说行不行”的情绪。
不由捂住脸,闷笑一声,她善心的开口,打断对方:“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医生,”说着,复又指了指门口,“辛苦你大晚上过来了,不耽误你休息,咳,趁着钟生上楼去拿东西,你先回去吧。”
医生如闻大赦。
最后瞟了一眼亮着薄灯、安静的楼上,他忙不迭收拾了自己的小药箱和简单的医疗器械,连声道谢后,便脚底抹油一般,飞也似地离开。
大门合上,“啪嗒”一声响。
陈昭扶额,轻笑着叹息两声。
也不怪他这么担惊受怕,她想,自从今天下午被带着在妇产科走了一圈,她已经深有体会——实在是自家钟生在某些问题上太较真又太难搞,比专业医生还专业那副架势,往往能把医生问得哑口无言、满头大汗,仿佛现场开了一次医学研讨会。
正想着,刚刚被她支开的钟邵奇正好下楼来,手里拿着件浅粉色针织外套,
“dr.杨走了?”外套披上她肩膀,钟邵奇眉心微蹙,在她身边落座,“怎么走的这么急?我还没问他,今天下午在医院检查,有些数据我觉得需要……”
“可以了,钟生,你怎么比医生还啰嗦,”陈昭失笑,踢了脚上的拖鞋,蜷上沙发,依偎在他怀里,“我觉得我肯定怀了个登天哪吒,不然怎么这么顽强,总之,医生都说没事,只要好好调养一下就好,你不要这么担心,我看今天一下午,你皱纹都多了两条。”
相当熟练地运用转移话题这一招。
说话间,闲不下来的手又扒拉上去,一把取下他那金贵眼镜,捧着他脸,仿佛作势真要仔细看清、那随口虚构、多出来的“皱纹”。
“来,我看看……哎呀,瞧瞧瞧瞧,这眉头皱的……”
一顿折腾下来,直把钟邵奇的脸当成个橡皮泥左拉右拽,就是再心情不愉,也被她逗笑。
他蓦地弯弯嘴角。
任她贴近面前,只伸手扶住她肩膀,怕她闹得凶了,把外套也给掉下去。
“我只想要万无一失。”
等看她闹累了,顺手帮她提溜上一截睡衣衣领,方才轻声说了句,“不只是孩子,其实比起孩子,昭昭,我最担心的是你……只要你平安无事。”
对于他而言,孰轻孰重,尽在不言中。
陈昭闻声,弯下腰,坏心眼地同人磨了磨鼻子。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猫一样缩回他怀里。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承认,其实当时确实是有点怕,白钢那个人,我一直就觉得他有点神经病,”她小声咕哝,“但你也知道的,钟生,我很小就明白,怕又没用,怎么解决问题才是关键,最后能做的我都做了,而且,还真熬到了你来救我。虽然吧,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不怕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