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早先还内疚的不行,现下听她们说了,心头的那块石头才挪开,气儿也顺了。
在她看来,立夏跟白露是跟随二姐姐多年的旧人,现下旧主过世没几月,便有人想勾搭她的丈夫,怎么也是气不过的,不揭开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帮着遮掩?
乔毓想起自己闷头出宫,又对着母亲和姐姐淌了这么多眼泪,便觉得丢人现眼,埋头在姐姐怀里,不肯出来了。
常山王妃见她如此,便知是好了,悄悄打量白露与立夏一眼,却见那二人轻轻摇头,便知另有内情。
她自然不至于当着乔毓的面儿问,拍了拍小妹的肩,忍俊不禁道:“多大点儿事?说开就好了。你倒好,自己梗着脖子出来了,若叫阿琰他们知道,该怎么想?”
乔毓当时也是懵了,她性情坚毅,极少会被外界所动摇,但是来自自己内心的否定,却会叫人崩溃。
刚爬起来的时候,她满心都是“我怎么能勾引二姐姐丈夫”的自责与歉疚,晕晕乎乎的出了宫,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耻,这会儿知道是误会了,总算是缓过来了。
“要不,”乔毓挠了挠头:“我再回去吧。”
常山王妃气笑了:“你当那是菜市场,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乔毓在姐姐面前,乖巧的不得了,眨眨眼,无措道:“那怎么办?”
她刚刚才大哭过一场,眼睛略微有些肿,鼻尖儿也红了,像只小奶猫一样,可怜又可爱。
小女儿原就是失而复得,乔老夫人格外疼爱,温柔的抚摸着她脊背,劝慰道:“好孩子,想回去就回去,没事儿的。”
说完,又瞪了常山王妃一眼:“你不要吓唬她。”
“好歹也先吃完饭吧,”常山王妃有些无奈:“去洗把脸,看你现在这样儿,跟个花猫似的。”
仆婢们备了温水,又去添了些早膳,乔毓折腾了一早晨,着实是饿了,先吃了碗粥垫肚子,这才有闲心说话。
最开始的时候,常山王妃还是边吃边听,到最后,吞咽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到最后,干脆将筷子搁下了。
“你说,你刚进宫就怼了章太后、唐贵太妃和荆王妃?”
小厨房送了肉包来,皮薄馅儿大,乔毓美滋滋的咬了口,含糊不清道:“是啊。”
“闹到最后,章太后跟唐贵太妃还从石阶上滚下去了?”
乔毓嘴巴给肉包占着,只点点头,表示赞同。
常山王妃不禁叹口气:“这也就罢了,你还带着几位殿下大醉一场,又对着圣上耍了半宿酒疯?”
乔毓将口中食物咽下去,左右看看,可怜道:“不是说不提这一茬了吗?”
“你个小混账,没有半刻安生,”常山王妃又好气,又好笑:“章太后那儿也就罢了,她先生事,我不说你,可后一件,纯粹是因为你自己没管住嘴,罚你抄写家规三遍,以作惩戒。”
乔毓忙道:“姐姐——”
常山王妃点了点她:“要不,就抄十遍?”
“算了,还是三遍吧,”乔毓闷闷道:“我觉得三这个数字旺我。”
乔老夫人与常山王妃皆是忍笑,又给她添了饭,看这小混账吃完,方才叮嘱几句,叫回宫去了。
乔毓走得时候满心崩溃,神情麻木,这会儿回去,倒是来了精神,半道上还向白露她们抱怨:“昨晚你们怎么也不拦着我呢,人心真是冷漠……”
立夏无奈道:“奴婢们拦了,只是拦不住,圣上也在,不也没拦住?”
乔毓听她提起“圣上”二字,心里便觉得有些不自在,虽说事出有因,但两人在一张床上睡过这事儿,却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她是醉的狠了,他呢?
也醉了吗?
乔毓心头涌出几分复杂情绪来,目光随意四望,却瞥见远处的玄武门了,不知怎么,脑海中忽然间浮现出些许朦胧的光影来。
她面带醺然,目光锋锐,皇帝静静看着她,神情是说不出的缱绻与柔和。
他轻轻抱住她,在她耳畔说:“臣妾爱你。”
第49章了解
乔毓吓了一跳,不觉停下脚步,人也怔楞起来。
白露见状,忙道:“四娘怎么了?”
乔毓左右看看,又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下,等回过神儿来,才有些不确定的道:“我好像……做了个怪梦。”
皇帝那样坚毅的人,怎么可能顺着她的话头,自称“臣妾”呢。
“可不是嘛,”白露想起她昨夜那通胡闹,忍俊不禁道:“酒这东西,还是少沾为妙。”
“酒是王八蛋啊。”乔毓由衷的叹口气,没再去想这一茬,深吸口气,又一次进了宫闱。
……
乔毓起身离去之后,皇帝并没有急着起身。
枕边仍旧残存着她的余温,依稀有她惯用的香气,回想往昔,他心绪不觉染上了几分感伤,试探着伸手去触碰,最终却也只能坐视那衾枕凉去。
就像她过世时一样。
他心头倏然一痛,合上眼去,任由眼泪簌簌落下。
“圣上,”高庸守在外边儿,隔着门回话:“四娘在宫里住不惯,已经回府去了。”
皇帝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