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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商量好了,各自找了条口袋站在桌前。崔老道说:“咱们仨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结拜兄弟,如今分这些东西,也得有个顺序,依我看不如让四弟李长林先选,燕尾子其次,我这当大哥的最后拿。”

那两个人不好意思排在崔老道前头,推辞了几句,见崔老道执意如此,也只得照办。石匠李长林站在桌子前边看得眼花缭乱,他一个开山凿石的穷汉,不知道那是些什么珍宝,更不知道什么东西值钱,伸手过去拿了一锭金元宝。那是董妃娘娘在棺材里用手握着的元宝,没有多大,却是真金白银。李长林虽然不会识宝,可也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只有这金子不掉行市,拿出去就能直接花。他把元宝装进袋子,又瞪起两个眼睛在桌子上踅摸,寻思下一件该选什么。

燕尾子早盯上了一枚翠玉扳指,这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寻常可见不着。老百姓常说“翡翠”,但翡是翡、翠是翠,翡是红的、翠是绿的,两个颜色都带才称得起是翡翠。这枚扳指不挂红,所以只能说是翠玉。翠玉主要看成色,带一点绿头儿的就价值不菲,何况这枚扳指通体皆绿。如若仅仅是绿,那还不出奇,怎么才是值钱的绿呢?那得是翠绿,讲究绿中带透、透中有绿,如果拿个铜盆装满水,将这枚扳指扔进去,满屋子绿光,这可是世间难得的珍宝,除非皇宫大内才有,民间见不到这么好的东西。而且个头小容易带,拿到古董店里找个买主,至少能值两千块银圆,可比石匠李长林的那个小金元宝值钱多了。

往后轮到崔老道,他早看好了,未曾犹豫,一伸手直接拿了董妃娘娘口里含着的珠子。这颗珠子不是宫里的东西,而是董地主家传的玩意儿。虽不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但也绝对称得上是颗宝珠,好似水晶相仿,用蜡烛一照透出七色霞光,不在燕尾子的那枚扳指之下。前文书咱们说过,帝王之家的口含乃是无价之宝,董妃娘娘贵为皇上的身边人,董家也得用最好的珠子做口含,才配得上贵妃的身份。

大盗燕尾子这才看出来,合着三个人里头只有石匠李长林不识货,敢情崔老道也是懂眼的行家。若是崔老道没选这件珍宝,下一轮自己必定去拿贵妃口含的珠子,没想到让崔老道抢了先。不过桌上的珍宝还有许多,有的是能拿的。三个人你一件我一件,转圈往自己的袋子里装东西,拿了个不亦乐乎。

三人分完了珍宝,将拿到手的东西各自收起来。崔老道告诉燕尾子和李长林哥儿俩,这些个东西固然是好,却都是地底下出来的烫手货,凑在一起树大招风。如果说城里一下子出来这么多好东西,只怕会惊动官府。这个案子不小,还牵扯二臭虫一条人命,你说是他自己吓死的,有什么凭据?到时候判你个分赃不均图财害命,加上偷坟掘墓二罪归一,咱们仨的脑袋可都不够砍的。纵然官府没来得及追究,这些珍宝露了白,可免不了让贼人惦记上,那就变成催命符了。天亮之后咱们趁早各奔东西,远远地找个地方销了赃,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去,等躲过这阵风头,久后再图相会。

那哥儿俩点头称是,燕尾子跟二人说道:“大哥、四弟,咱哥儿仨经了此事,也算得上出生入死,称得起过命的交情。但有一节,天一亮咱们各奔东西,谁也别告诉谁自己的去处。倒不是信不过,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有人落在官府手上,谁也不是铜铸铁打的,难保吃打不过招出口供。如此一来,另外两个人也跑不了。”崔老道和李长林二人也说没错,还是燕尾子想得周全。

正在说话的当口,蓦然间“咣”的一声,一阵阴风又把屋门吹开了。屋门晃来晃去,嘎吱作响,这阵阴风吹到身上,三人都觉得寒毛竖起,钻心透背的这么凉。

崔老道心知不好,这阵阴风来得不善,屋门明明闩上了,怎么来一阵风就吹开了?他想到这儿,同燕尾子李长林一起走到门口。就看屋外细雨飘飘,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乡下人睡得早起得早,天一擦黑就钻被窝了,没几家舍得点油灯,此时已是三更半夜,早都睡了。天上乌云密布,也不见星月之光,阴雨天连蛤蟆都不叫,村子里黑咕隆咚一片沉寂,李长林家住得又偏僻,放眼看出去不见人踪,只闻落雨声淅淅沥沥。

三个人心里发慌,只想分了贼赃等天亮跑路,看看屋外没人,刚要把门重新闩上,突然间半空里雷鸣电闪,一道白光划破了雨幕,天地之间一片雪亮。就见门前十几步开外,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穿朝服,头戴朝冠,脸色死白死白的,腮上抹着胭脂红分外扎眼,眼眶子里光有白眼仁儿没有黑眼珠,恶狠狠盯着李长林家的屋门。

三人大吃一惊,急忙把门关上,崔老道和石匠李长林看得真真切切却没敢开口,只有燕尾子惊呼了一声:“是董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