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陈成挺胖一个中年人,穿着绫罗绸缎,此时却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就跟大人面前挨训的孩子一般,然后他忍不住诉苦道:“累啊公子,这些年,我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这次的事,本就挑动起大家埋在心里十几年的仇恨痛苦,又有有心人上蹿下跳推波助澜,我……我实在是约束不住,就想着罢了,索性大家一起去,我们到公子面前说个分明……”
他苦着个脸,但很快又笑得阳光明媚:“幸亏公子没死,您真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刚看见您那一瞬间,我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是现在,我也怀疑会不会下一刻梦醒了,您就不在了……”
“没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
苏明江见两道泪水从那张胖脸上淌过,一颗心蓦然柔软下来,耳听得陈成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说起来,我倒要感谢这场鸿门宴,不是情势到如此地步,您也未必会出来。天可怜见,公子……公子你还没死,这真是太好了。如今朝廷又要开海,太子说,那水军就是为咱们将来航海远行准备的,这往后……眼看着海贸盛世就要来了,必定比咱们当日还要繁华,能有您坐镇,我们所有人就都放心了。公子您不知道,您活了,我们的心也都活了,我们还不老,您还能领着我们大干一场……”
“何必呢?”
苏明江柔和地看着陈成:“江楼月……其实哪有那么好?他也不过是个万念俱灰,假死避世的小人。这些年你们在禁海政策下摸爬滚打,苦苦维持,他不曾助力你们一分一毫,你们何必还这样在意他?甚至不惜为了他,要去硬碰朝廷的刀锋?你们就不想想,你们若是死了,家人怎么办?海贸怎么办?”
“公子若是小人,这世间就没有义士了。”
陈成用帕子擦擦眼泪,笑着说道:“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太子是个仁义的人,我知道,我们若是死在他的刀下,那我们所有货物他都可以抄走,但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家人,也不会动我们的家财。这就行了,于我来说,这既成就了海贸大会,也全了兄弟情义,还可以去地
“放屁!”
苏明江怒吼一声,但很快又抚了抚额头:“罢了,此事的确不能全怪你,好在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先前太子也和你们说过,朝廷这一次开海,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你们不用担心,以后……所有人都可大展拳脚。”
“那公子呢?公子是不是要留下来,继续带着我们?”
苏明江摇摇头。陈成面色一下子惨白,声音都哽咽了:“公子,您……您又要抛下我们吗?你……你怎么忍心……呜呜呜……”
“哭什么?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身份?如今我侄孙女儿是太子妃,海贸这一摊子,就算我不想管,我能撇得下吗?何况这是我平生最大的志向。我想过了,这一次既然出山,就不可能再避世归隐,但也不会长留江南,这里有你们就足够了,京城那边总得有个人斡旋周全吧?更何况,海贸之事,关乎千秋大计,决不能由着我们一家独大,免得将来烈火烹油,祸及子孙,我也要为这些势力平衡出头出力……”
陈成只听得悠然神往,末了急急问道:“是了,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只顾着满心欢喜,竟忘了这样大事。公子您说您侄孙女儿是谁?太……太子妃?那位被称为神农娘子的?”
“没错。”苏明江胸膛一挺,脸上满是骄傲之情:“我侄孙女儿,甜菜和白糖就是她的手笔。除此之外,还有玉米土豆红薯花生等等,前些日子我听她说,以后闲下来,要召集一群有识之士,研发什么多穗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