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家的院子,大大小小十三间房子都住满了人,这些人还不是私自占的房子,是房管局把房子租给单位,单位又安排给职工的。
因此,虽然大门口贴了通知,但没有一户往外搬的。
没办法,许运昌和许兰华挨家挨户去做工作,但所有人的态度都十分恶劣,认为这房子现在是公房,原房主无权赶走房客,不然他们就去找政府告状去。
这么去了两三趟,都是这样结果。
苏教授从来的都是个大方人,说,“要不算了,我就在这宿舍住,也挺好的。”
工艺美院念及她的岁数大了,临时给她安排了一间宿舍。
就连许兰华也觉得,自家的房子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她打听了胡同里有两三户人家,都是这种情况。
有的是下乡插队回城,回来一看,自家房子里住满了陌生人。
有的是像他们家,出了点事故,房管局就把房子归为公有了。
但许运昌不这么认为,佟珍珠也说,“现在不赶紧要回来,以后恐怕就更难了。”
客客气气的请人搬走,没人搬,那只能用不客气的办法了。
现在北京胡同里,别得不说,待业青年最多,许运昌找了几个同学,还有发小,还有从五分场回来的知青,请他们在饭店搓了一顿。
这帮子年轻人就去了许家,进了院子什么也不说,就专门敲锣打鼓,没日没夜的敲。
房客被吵得不行,去居委会反映了,可许运昌能提供房产证明,还有要求搬走的通知。
但在自己的房子里弄这么大动静,也是惊扰四邻,居委会上门管了几次,一去小伙子们就不敲了,还态度特好。
可一旦走了,立马就敲上了。
这么一来,居委会也头疼,也不爱管了。
最先扛不住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大爷,其实他住的是儿子的房,儿媳妇另外还有房,有三间呢,就把他给扔下了。
大爷有心脏病,这锣鼓敲得他心慌气短,上不来气,而且他本来也想跟着儿子一起住。
有一户搬走了,陆陆续续又有六七户搬走了。
剩下的三户人家,是的确没地儿搬,只能硬撑着,但成天敲锣,睡不着觉也不成,就跟许运昌商量,说要继续租赁房子,而且房租可以加点钱。
房管局往外租房子,价格都特别便宜,一间房也就一两块钱,加钱也多不了哪里去,许运昌才看不上这点钱呢。
“既然都可以租房子了,那别处租去,我们家的房子不租!”
前前后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所有的人都赶走了。
只是房子院子都被糟蹋的不能看了,自家住进去,必须得好好的修缮一番才行。
不过,也不敢太招摇了。
许运昌把屋子里粉刷一新,门窗都重新上了漆,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扔了,种上了花花草草。
原来的家具东拼西凑,也还是少了,补了一部分新的。
这么忙乎了大半个月,都六月了,这院子才有了一点以前的模样。
为了防止房子再次被占,一家人赶紧的搬进去了。
在凌云胡同他们小两口是三间东厢房,如今还是住了三间东厢房,但因为有专门的厨房,实际上是多了一间。
比原来住的更加宽敞了。
七月中旬,许教授也从五七干校回来了,而且也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职位—北大化学系的系主任。
全家人只差许运昌的大哥没回来了,不过他是有特殊原因的,因为他在下乡的地方成家了。
因为时间太短,屋子里还有一股子粉刷的气味和油漆味,因此,窗户一天到晚都是开着的。
佟珍珠在家的时候,也尽量在屋子里少待,许家的院子很大,西南角有一棵挺大的桂花树,苏教授说至少有百年左右了,树干有一人粗,树冠高达数十米。
树下摆了桌椅,在这树下喝茶聊天,或者看书都特别好。
这天中午,许兰华下厨做了一盘子红豆饼,看起来不如商店里的精致,但吃起来味道是很好的。
苏教授和许教授老两口在午休,她和佟珍珠在树下吃点心聊天。
搬回了自己的家,许兰华的心态比之前好多了。
她咬了一口红豆饼,挺高兴的说,“珍珠,跟你说一件事儿。”
因为长辈不在,俩人都特别随便,佟珍珠把白嫩的脚丫踩在小凳子上,懒洋洋的问,“什么好事儿?”
许兰华笑了,“我可能可以恢复学籍了。”
当初她从北大数学系退学,固然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可当时的情况,其实也是有些人故意为之,学校一些领导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现在许梅之没什么问题了,那她的学籍问题也可以解决了。
佟珍珠又惊又喜,“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许兰华点头有,“就是得从大一开始重新读了。”
和她一届的同学,都已经参加工作好几年了,有些还留校当了老师,唯有她,却又要当大一新生了。
不过对她来说,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已经非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