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源在长乐镇呆了两日处理市舶司的公务,便去了京城皇宫,向景帝禀告此行广平吴家的事。
养心殿,年不过二十八的景帝穿着一身明黄便服,头戴九龙金冠,冷峻的容颜不怒而威,那浑身的贵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其中。
不过短短两年,当年踏遍大漠黄沙的雄将已经将皇帝这个角色演得十分威严雄武,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谁会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只会打仗的皇子会坐上这个万人至上的位置呢
“土皇帝”景帝将折子扔在地上,冷笑道:“不过是条地头蛇,还敢自称土皇帝”
那看似平淡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
崔源拢着手,微低着头。
“抄了吧。”景帝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崔源诺声应了,心中暗付,果然当了帝王的人,就不会容许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作威作福,更不容许别驾驭皇权之上。
广平吴家,不过是个开端罢了,以后还会有陈家,有王家,或许多年以后,也会有崔家。
伴君如伴虎
崔源心中一凛,将那句话压在心底深处,不敢展露半点。
“吴家这事你处理的不错,你当真就只想屈就那市舶司”景帝看着那一脸恭谨的人问。
“臣惶恐。”崔源抬起头,看景帝微沉着脸,便咳了一声,故作轻松道:“皇上也知道我志不在此,我就是那起子混合等死的作货,市舶司,我就觉得挺好的。”
“只怕你是想着长乐镇的红颜吧”景帝嗤笑。
崔源听了心中微凛,脸上却是嬉皮笑脸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那”
“不过是一个农女,你竟然不要前程,就甘愿为了一个女子,屈就在一个小小市舶司之内”景帝的声音略高。
“皇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就挺好的。再说,市舶司也不小,要做好这里头的公务也颇费心神,诸如和外域的交流等等。”崔源立即道:“能为皇上效力是微臣的福分。”
景帝哼了一声,道:“从小你的嘴就能说会道,就好似当年”
他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轻叹。
“其实还是你好,当皇帝,哪有半点自在”
崔源和站在景帝身边不远的胡公公跪倒在地,高呼惶恐。
“起来吧。”景帝抬了一下手,不过一瞬,刚刚那脸上的寂寥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一个幻觉,只听他道:“我知道你心里想啥,可你爹,你祖父,只怕不会轻易罢休。你大哥又是那样,以后崔家,只能靠你,妻族不显,你要如何担”
“皇上,所谓盛极必衰,崔家现在这样就很好,能为皇上孝忠,不用再盛。”崔源跪在地上道。
景帝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道:“要美人不要江山么”
崔源匍匐在地,头更低了。
“起吧,这事朕要考虑一二,总不能让臣子指着朕的鼻子在心里骂朕没良心。”景帝背过身子。
崔源微微抬头,只觉前方那人的后背,无比孤独。
此时,有小太监进来,胡公公立即上前听话,又对景帝禀告:“德妃娘娘新作了一曲,请皇上去听曲,华妃娘娘说创了一支新舞,也请皇上去观舞。”
景帝皱起眉,有些不耐烦,道:“天天不是歌就是舞,赏些东西过去,朕要批折子,就不过去了。”
“诺。”
景帝看到崔源那嘴角的笑意,便道:“我知道,你在心里笑着朕的不是吧。”
崔源脸色一正,道:“臣不敢,臣只是羡慕皇上享美人恩”
“那朕赏你几个美人”景帝似笑非笑。
崔源连忙道:“皇上,臣公务繁忙,只怕会辜负美人的心意,还是留着给皇上解闷儿吧。”
景帝微哼。
而胡公公又在小太监那里听了消息,快步上前对景帝禀道:“瑜贵人说身上不太舒坦,想叫皇上过去瞧瞧,她似是请了何太医前去诊脉。”
崔源眼皮一抬,何太医,是宫里的妇科圣手。
果然,景帝有些讶然,道:“那就去永寿宫走走吧。”
胡公公唱着起驾。
崔源连忙躬身在一边。
没有一个帝王不重视子嗣,再冷漠再不通人情的景帝也是如此。
景帝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道:“崔太妃也念叨了你许久,去请个安吧”
崔太妃是崔源的姑母,也是崔老太爷唯一的独女,自小就十分聪慧,先帝在时也极为受宠,但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诞下一儿半女,所以对自己弟弟的几个孩子都十分疼宠。尤其是崔源的兄长崔宏,因为崔宏生得最像她,可惜天妒英才,因了那一场事故,崔宏成了一个痴儿。
“是”
崔源躬身应下,又去了崔太妃所在的永寿宫请了个安,陪着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告辞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