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呼吸一滞。
她根本没去过那木屋中。
她只是仅凭那人骨头撞击地面时发出的声音,猜测他就是那日关在木屋中的人。
她又如何确定,那木屋里,没再关着别人了?
“那乳母被抓来那日,你还去过那里,为他做了梅花酥。”
“他倒是有心情,吃着我将军府女儿为他做的梅花酥,可那乳娘,嗓子被毒哑,手臂也被完全折断,两只手的手骨被碾碎,就是想接也接不上了。”
“养育自己十几年的乳母他都能这样下手,那你呢?将来他会怎么对你?”
沈蔓双眼空茫,“他……他……”他不会的。
他不会吗?
……不会的吧。
谁敢保证?
谁敢保证他不会像前一世那样,趁她放下防备时,给予她致命一击?
“他救出我与大伯,我们心怀感激,也愿意拼上我们的所有去回报他,但这份恩情,与你无关。我们不愿意,也绝不会用你来偿还,你明白吗?”
沈毅耐着性子听了这么久,开口直接道:“总之眼下无论是从处境来看,还是从你自身来看,离开都是首选。”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放在沈蔓手里。
“这是你爷爷当年护驾,先帝赐给沈家的一道保命符,你收好。等到了沱州,万一有人为难你,或者想逼迫你回来,就把这个拿出来。”
沈蔓立刻推了回去,“我不要。这种东西,放在爹和阿兄那里更好。”
沈毅头一次对她板起了脸,“拿着。把它收好了,等青莳收拾完,你们就立刻出发。”
作者有话说:
哦豁,老婆又要跑路咯~
第39章
沈蔓浑浑噩噩地跟着青莳,往库房走去。
青莳小心道:“许多东西还未来得及收,奴婢将您常用的都带上了,剩下的您亲自去看一看,有没有想要额外带上的。”
沈蔓应了声好,但方才青莳说了什么,自己脑中却毫无印象。
穿过一道门时,沈蔓脚步一顿。
面前这院中,栽满了大大小小的梅树。大多已树枝枯败,但最里面的那几株梅花,竟然还在顽强地开着。
沈蔓怔然片刻,脚步不知不觉中转了个方向,在那几株梅花前站定。
青莳小声道:“前几日做梅花酥时,奴婢就是从这里采的梅花。这里的土,不知加了什么,可以延长花期。”
沈蔓想要碰一碰那几朵梅花,但还未靠近,她便收了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她侧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房间,“这里面有什么?”
青莳摇头,“许是侍弄梅花的一应所需之物吧。”
沈蔓迈步上前,伸手推开了房间门。
此刻天色还未大亮,室内格外昏暗,只勉强可见其中放着的一桌一椅,以及那桌椅附近散落的星星点点亮色。
沈蔓脚下踩到硬物,退开两步,发现地上落着几块白色碎石。
这些碎石有大有小,零落在地面上,越是靠近桌椅处越是密集。
沈蔓小心避开脚下碎石,慢慢走到里面,来到桌前站定。
桌上十分杂乱,那些石块几乎铺满了整个桌面。除此之外有两个木盒,一个里面放着形态不一的刀片,以及几块稍大些的石头,而另一个……
沈蔓视线一顿。
另一个木盒里,装着的全是模样相差无几的几十只簪子。
粗糙的、平整的、断裂的、完好的……玉石雕刻的簪子。
唯一勉强称得上的相同之处,那便是这些簪子上都带着多多少少的污痕。
沈蔓拿起最里面那只污痕蔓延的玉簪,指尖有些颤抖地擦过簪身。
污痕脱落些许,在沈蔓指尖碾碎,显现出一种怪异的深红色。
那是干涸的血。
是雕刻玉簪的人,早已干涸的血。
沈蔓手一抖,玉簪便掉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碎成两截。
玉簪掉落在地,再也找不到了。
因为这地上铺满了与它同宗同源的玉石碎片,从颜色到身上血污,无一不相似。它与它们混为一起,如同水融入了水,任谁也无法分辨开来。
沈蔓怔在原地,看着满屋子被雕毁的玉簪碎片,心中也好似被这碎片铺满,逐渐蔓延开细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