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雪对自己中途曾经醒来过一次的事情毫无印象。不知道是不是过度的社交和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太过耗费心神,她这几天总觉得怎么睡都睡不够。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窗帘依旧是拉着的,但仍有些微光照从窗帘两边的缝隙中晕出。
微弱的光线里,岑露白穿着睡裙,披着外套,在床的另一侧曲起一条长腿靠坐着,长睫低垂,长指轻划平板,轮廓朦胧而柔美。
姜照雪支着手臂坐了起来。
似乎听到了动静,岑露白侧过头来看她,眉眼含着淡笑,问候:“早。”
姜照雪取过放在床头的手表佩戴,已经九点多了。“不好意思,我起晚了。”她有点尴尬。
岑家虽然没有一定要早起的规矩,但她这几日观岑家人的作息,也没有见到过有谁超过八点半岑汉石用餐的时间后才起的。
可岑露白只是淡淡一笑说:“没事,不急。”
她转回头,低眸继续慢条斯理地浏览手中平板的资讯,似乎真的不在意。
姜照雪这才放下心来。
她下床,去衣帽间挑衣服。迫于演戏要求,她不好每次回来都像外人来旅居一样自带行李,所以第一次来北山过夜时,岑露白主动提醒后就表示会帮她准备好一切的。姜照雪以为最多是准备几套应急的衣服,没想到岑露白似乎早有准备,不声不响地就留出了一半的衣帽间给她,里面规规整整地放了半间她尺码的新衣服。从帽子到鞋子,应有尽有,随季更新。
姜照雪错愕,岑露白漫不经心:“岑家每个人都有专门的服装师打理她每季的新衣,你作为我太太,自然也有。”
姜照雪:“……”
好吧,是她眼界不够开阔。
她在衣帽间里仔细地挑选、搭配衣服,不知道岑露白也下了床,倒了一杯水,正隔着远远的距离凝望着她。
等到她挑好了整套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岑露白按开自动窗帘,让明亮的光照洒遍整间卧室。
一切曾有过的柔软晦涩都在光亮中隐于无形。
两人一起洗漱后下楼。
楼下宴客厅里果然已经坐满了饭后闲聊的客人,岑汉石不在,庄心云和岑露白婶婶坐沙发主位。姜照雪和岑露白礼貌问候他们都吃了吗,大家都表示吃过了,除了岑遥笑嘻嘻地调侃了一句“嫂子,我姐难得睡一次懒觉,是不是被窝太暖和了”被岑露白送了一记眼刀,确实没有人对她们的晚起说什么。
姜照雪看岑遥瞬间乖巧的模样,有点好笑又有点脸热。
看来岑露白确实是起了以后特意等她一起下楼的。
正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宴客厅里寒暄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应该是有新客登门了。姜照雪迟疑地看岑露白,岑露白面无波澜:“没事,我们吃我们的。”
姜照雪不好意思,还是明显加快了速度,没让岑露白再等她。
岑露白眼眸瞬了瞬,也不好辜负她的好意,噙着笑跟着抓紧了些。
漱过口补过妆后再次回到宴客厅,宴客厅里人果然多了许多,多是眼生的中年男人。茶几上放满了刚刚没有的精美礼盒,男人们正一边说话一边抽着烟,吞云吐雾,看到岑露白露面,都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打招呼,隐有谦恭之色。
姜照雪闻到烟味,几不可觉地蹙了蹙眉。
岑露白牵着她的手来到众人面前,带着她温和客气地和大家打过招呼后,侧头自然地与她说:“不是说导师催着你交论文吗?你不去吗?又想偷懒?”
语气亲昵中透着无奈。
姜照雪愣住,沙发上坐着的客人们都是有眼色的人,立刻都哄笑开来,知趣地体谅姜照雪,劝着岑太太快先去忙自己的要紧事,不能让岑总大过年的还要跟着担心挨导师批评。
姜照雪两颊瞬间染上绯色,欲言又止地看岑露白,岑露白很轻地点头。
姜照雪读懂了她的善意,眼眸顿时发亮,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她克制着,露出合宜的笑,忍着羞耻娇嗔岑露白拆她的台,而后才顺坡而下,与大家玩笑两句后礼貌请辞上楼。
一到楼上,她就翘起了唇,忍不住回过身去,望着楼下已经看不见岑露白身影的方向,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
谎言编织成的细绳确实救不了人上岸。但很多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其实答应和岑露白合作是一件不差的事。
甚至,是这一年多来最好的事。
她脚步轻快地去了书房,如岑露白所说的那样,为并不着急的论文奉献了一早上的精力。是这几日来她偷到的最清闲、最自在的时光。
午后两点,姜照雪和岑露白在卧室小憩醒来。差不多又到了宾客将陆续临门的高峰期,姜照雪自觉不好一直躲在楼上不露面,忍着困倦,换了衣服,准备随穿戴整齐的岑露白下楼待客。
岑露白取了长大衣外套,挂在肘弯处,忽然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门?”
她捋了一下耳边的发,露出一侧白皙透粉的耳朵,微微带着点笑。
姜照雪没反应过来:“嗯?”
岑露白侧身拿车钥匙,勾了勾红唇,逗她:“或者,你更想下楼陪大家喝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