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四殿下,”雪盏走到外间门口,奇怪地问道,“您怎么不进去啊?不是,您要走啊?您和娘娘打招呼了么……”
钟情哭笑不得地往门口看,正正见着自己大儿子刚刚从外面往里探了个头,一听到成帝的话,便又立刻缩到了外面,打算当作无人来过……
钟情摇了摇头,无奈叹息道:“僖儿,都看到你了,进来吧!”
“说说看,”钟情摸了摸垂头丧气地认命进来的大儿子的脑袋,好气又好笑地询问道,“……又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情,惹得你父皇这样生气?”
“别别别,”成帝赶忙制止了钟情,纠正道,“……朕可没有哪样的‘生气’,他惹的,可不是朕,宝儿你可别太偏心了,这事儿与朕可没有半点关系。”
四皇子允僖的表情不由更郁闷了。
成帝呵呵一笑,才不理会他,将安安静静地小儿子放到边上,抱起了小女儿,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逗着她仰头去拿自己手里的布娃娃,等到小公主探到了,就吧唧一口狠狠地亲在小女儿的脸上,然后小公主就开始咯咯咯咯地直笑,父女俩简直是一对让人不忍直视的二傻子,偏偏他们玩得还挺欢乐的,就是五皇子,在旁边看得也挺开心的。
钟情看得直摇头,允僖不愿意说,她索性转而看向跟着允僖过来的郇瑾与傅怀信二人,微微一笑,调侃道:“僖儿不愿意告诉本宫,你们两个,可有愿意的么?”
“启禀姑母,”郇瑾拱了拱手,略作思索,从头开始解释道,“今日上午,王夫子讲诗经里的《无衣》一节,此乃昔日楚臣申包胥向秦国求援,秦哀公誓师之作,尤其慷慨激昂,王夫子为了让我们能更深地体悟其中战士们克服困难、团结一致的心境,就破例请奏,带我们一行去西山大营转了一圈,就近地感受战士们那种团结对敌、英勇献身、在家国大义面前舍身忘我的慷慨激情……”
“我又没说错,”允僖闷闷不乐地打断了郇瑾,委屈巴巴道,“项副都指挥史非说火器是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的偏门邪路,只要铁戈重甲才是将士们真正应该倚恃的兄弟伙伴……”
“可我们两个打赌,让两个新入伍的士兵,分别带着火器和精戈铁甲,看看到底哪个能更快地杀死一头野狼,最后明明是我赢了啊!我又没有错……”
郇瑾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不对自家四殿下在赢了之后还缺心眼一般冲着人家西山大营的副都指挥史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炫耀着:“你看吧,你看啊,火器才是以后战事真正倚重的重器,铁甲之流,终究是要被淘汰的!”
直说得人家四五十岁为国尽忠儿几十年的精壮大汉活生生地气红了脸,前脚王澹刚带着他们走,后脚项凛上书请辞的折子就递到了谨身殿。
而且言辞也十分地直白不客气:陛下,既然四殿下都说了,老臣这些古董,早都该是和铁甲一样被淘汰的,那老臣还是识相点,这就退位让贤了吧!
项凛草根出身,靠着身上的层层伤疤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子,是朝中为数不多的的孤臣之一,成帝把他放在西山大营这个如此要命的位子,心里自然是十分看重和信任他的,如今项凛二话不说就要辞官,成帝一问缘由,立刻便头痛难忍地把自己的四儿子叫到跟前来先训斥了一顿。
人家四皇子允僖还觉得自己可委屈了呢,明明什么错都没有,还平白遭了父皇一顿骂……真是六月好大雪,横看一个冤,竖看还是一个冤!
“军务上的事情,本宫也不是很懂,”钟情光看父子俩的脸色,便知道这事儿估计还没完,只好掂量着说允僖道,“可是僖儿,项副都指挥史是你的长辈,而且还是位军功卓绝、值得尊敬的老先生,你对他说话,可不能太放肆了吧?”
“我又没有说他该要被淘汰的意思,”允僖既是委屈郁闷,也是有着暗暗的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不该争那一时意气,就当场让项副都指挥史那般下不了台来,而今说再多都是错,也只好闷闷地补充道,“……我只是想向项副都指挥史证明,火器火药,并不是什么难登大雅之堂、只能用来给百姓们逢年过节放个烟花焰火看看的奇技淫巧之物。”
“我也没想到,他会就那么觉得我当时说□□那话是在影射他了,还因此就说要辞官回乡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去给他道歉就是了。”
钟情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暗自纳罕的同时,也不由求助地看向了成帝。
“这就压根不是你道歉不道歉的事儿!”成帝把小女儿放到边上,坐直了身子,严肃地看着身前的四儿子道,“……朕且问你,火器厉之,可若无人操纵,又当如何?”
“那朝廷自然是得该培养一批能用得来的人才啊!”允僖理所当然道,“且火器上手简单,比起百步穿杨、奔袭千里不停路……对兵将们的要求以及很低了!”
“那倘若会操火器者,”成帝呵呵一笑,反问道,“却无穿山越岭,绕过敌兵,背后偷袭的能力,那你是打算,一路打,一路炸过去么?”
——且不说容不容得这般奢侈,就是有再充足的火器,这神州大地,也容不得这般的糟蹋!
“那自然不行,”允僖愣了一下,极快地反驳道,“……可以让能征善战的士兵,掩护他过去啊,这不就是事半功倍了么?”
“可你自己方才也说了,”成帝步步紧逼,“既然能轻松地学会操持火器,为何要再花力气去学那百步穿杨、千里奔袭?”
允僖一时哑然,脑子没绕过弯来,耍无赖道:“那这是朝廷和父皇需要考量的事情!朝廷当分类选拔,定向培养!”
“与其分类选拔,定向培养,”傅怀信突兀地插口道,“最后还要再花大力气去培养两批人的默契……殿下,为何不干脆一开始,就兼修兼学呢?”
允僖闻言怔了怔。
成帝赞赏地看了傅怀信一眼,继续逼问允僖道:“你觉得,是已经能百步穿杨的人去学操持火器难,还是会操持几下火器的人再去磨掉自己身上的浮躁学会在不好使用火器的时候拿起战戈容易?”
“这分明是两码事,”允僖已经意识到成帝想说什么了,但依然梗着脖子不认输道,“父皇却非要把他们混在一起作比较,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擅长领域,不能一概而论……梨子和杯子,父皇又觉得,到底哪个更有价值呢?”
成帝哑然,摇了摇头,懒得去辩驳他。
“殿下,”这回出声的是郇瑾了,“二者虽然是两个领域的东西,但以常人论,总还是有个普遍难度的高下之分的。”
“火器火药自然是有用的,”成帝淡淡道,“但它们的问题也同样多的不容忽视,而今的火药配方,杀伤力仍有不足,发挥不稳定不说,火器的精准度,也是一个让人极为头疼的问题,战场之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火器火药杀伤力虽大,但倘若失控,反噬亦大。”
“……在当今火药火器还未发展完全的情况下,一味地鼓吹火器之威,只会助长那群喜爱投机取巧之人的急功近利之风,一旦军中风气浮躁败坏,你以为再掰回来,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
“项凛说那句‘奇技淫巧’,朕倒暂且不去评判,但那句‘难登大雅之堂’,于当今的火器火药而言,难道还说委屈了它不成?”
“总有一天,”允僖咬着牙,仍打心底里不愿认同成帝的话,气呼呼道,“总有一天,火器绝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地位!”
第127章分歧
“好,”成帝摇了摇头,也懒得去与允僖争辩,索性低头去逗着身边“嗯嗯啊啊”的小女儿说话,漫不经心道,“你既然如此坚持,那就去证明给项凛他们看啊,去证明,火药火器的未来,大有可期,而今那些不足和隐患,终将是可以被一一消除,且威力是能更进一步的……而不是只简简单单地拿着一次并不能代表着什么的小胜小赢,便轻易地去否认人家大半辈子的坚持和努力。”
“只要你真能拿得出实实在在的东西、充分充足的证据来,项凛自然能被你说服,能向你低头……你总不至于以为,项凛这样能从尸山血海里爬到今天这位子的人,真是个冥顽不灵、死不变通的老古董吧?不过是你举的例子、你手中而今的火器,并不足以说服人家罢了。”
“朕不妨再说句更清楚的,老四,你以为你所知道的、你所看到的,就只有你一个人看到知道么?……朕和项凛等,火器这个东西,早你许多年便都清楚了。”
“说句不客气的,对于火器,项凛了解的,怕是比你还要多,这东西有用没用、究竟有多大用、又到底该怎么用……我们心里自有定论,那可不是你一个人干在这里吼两句,就能轻易更改了的。”
“好啊,证明就证明,我去就我去,”四皇子允僖也被成帝的话激出了三分火气来,怒吼道,“不就是威力不稳定和击打不精准的问题么,我,我还不信,普天之下,我还找不到能改进配方、精修图纸的人了!”
“哦?”成帝看着自己四儿子怒气冲冲的脸,这下是真的被逗笑了,忍俊不禁道,“不错嘛,知道自己惹的祸自己去收拾烂摊子了,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干等着朕和你母妃去给你擦屁股了,有长进,有长进。”
允僖气得七窍生烟,这回是真恼火得想骂人了,恨恨道:“我不光要证明给项副都指挥史看,总有一天,我还要证明给父皇看,让父皇为自己今日这番看不起火器的言论而后悔道歉的!”
“这么大的本事啊?”成帝强憋住笑,故作惊诧道,“志向远大、勇气可嘉啊裴允僖!”
“父皇,父皇,”允僖都快要被成帝这作态给气哭了,狠狠地撂下一句,“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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