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笑着,嘉宁公主从外面进来了。只见她盈盈行了礼,手上还捧着个盘枝琉璃盏。
“你端了什么进来?”乔琬问她。
嘉宁公主走近了,笑道:“是岭南急送来的荔枝。今年天热得早,便早早送到宫里来尝鲜。各处得的也就一点,这是东宫的份例了。”
太后道:“我昨日吃过几个了,这些连着长春宫的份例,你们小姑娘家的分着吃吧。”
乔琬看着那小小一盏荔枝,如果连东宫都只分到这些,那么其他宫里自然更少,可见此物稀罕。
“这,”乔琬不禁看了看母亲,又有些犹豫道,“这是东宫孝敬给太后娘娘的,如此孝心,婠婠怎可……”
“哎呀,”嘉宁公主打断她的话,“祖母吃着有些上火呢,这是太子哥哥特地送来给你的。”
嘉宁公主把那一捧冰凉凉的琉璃盏放到乔琬手中,道:“再说,你不是从小就爱吃荔枝吗?前年你在宫里难得吃到的木兰溪下陈紫,那就是太子哥哥孝敬的。后来他就记下了,今年新得的这叫‘兰竹’,听闻你要进宫里来,昨日就送来啦。”
乔琬闹了个红脸,她不是贪嘴之人,从不敢多言自己喜欢这耗力送来的吃食。没想到不仅被嘉宁公主看穿,竟连太子都发现了。
太后点点她:“我知道你嫌这个耗力伤财,但是太子拿自己份例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乔琬点头接了,只是先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又牵着嘉宁公主去挑扇子。
太后今日心情舒朗,与萧氏闲话起家常来。
说了一会儿,太后道:“京中最近有一桩奇案,你们知道吗?”
嘉宁公主第一个兴冲冲应道:“什么奇案?”
太后并不避讳,直接道:“说是延平郡王的世子,前些日子在花楼毒发身亡。”
嘉宁公主自是与宗室亲近的,她道:“我知道延平郡王,他跟着岐王在宗人府做事,怎么他家世子竟是个爱逛花街的吗?”
乔琬更是大为震惊,只道还好英国公家婉拒了这门亲事。
“怎么,婠婠也知道他们家?”嘉宁公主问。
乔琬点点头:“听三哥说,他们家前阵子还找了冰人去英国公府上呢。英国公家的大公子和我大哥去打探了世子人品,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万幸万幸!”嘉宁公主连连叹道。这世子是个爱逛花街的纨绔也就罢了,只怕英国公家若是没有及时婉拒,倒传出些祁纨不吉的名头,便是倒霉了。
太后听她们说了,也感叹道:“真是万幸!不过后来听说倒不止他们一家出事,顺天府正查着呢。只因为死了宗室,前些天岐王妃在我这里说了一嘴。”
乔琬前世并未听闻这样大的案子,不禁道:“不知是何人这样大胆,竟敢在玉京谋害宗室。”
嘉宁公主则问:“他中的是什么毒,怎么还有其他倒霉蛋也中毒了吗?”
太后皱眉道:“说来也奇了,有毒的竟就是这天香楼自己的香引子,如今那老板哭诉是有人给香里做了手脚。我听了极是后怕的,你们这些日子不要用外头的香,拿自己早前合的香丸来用吧。”
众人皆点头称是。
乔琬突然灵光一闪,记起来前世的一件事来。
作者有话说:
端午习俗是各朝杂糅的,其中有一项送画扇,因此本章出现了一些这样的情节~
第23章相见欢
乔琬前些日子回忆了许多前世之事,距离她上辈子去世还有八年,她尽自己所能按照时日的顺序,根据当时的一些事件来回忆往昔。
及笄这年的夏日里,她确实也听母亲说了,不要用外头买的、别人送的香。甚至当时连屋里计时的篆香都不从外头买了,而是找出了库房里早年陈放的印香。
原来是香里有毒……
乔琬抬眸,发现母亲果然不太自在地低头饮茶,还担忧地望向自己。这些又是花街、天香楼、花街香引子、毒杀宗室一类的事情,母亲决计不愿在她面前提起。
她只叹母亲过于爱护自己,总将自己当做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
母亲嫁入侯府,自是千好万好,兄弟和睦、夫妻恩爱、子女孝顺。但千百户人家中,或许只有一两户这样的人家。母亲偏偏忘了想,哪怕是再细挑万选的夫婿家,也不能如同自家那般待她好。
而她,也终是在虚妄的温柔富贵乡中,糊涂了一生。
嘉宁公主挑好了画扇,便拉起乔琬道:“我们去屋子里吃荔枝好吗?”
太后佯作不喜道:“怎么,嫌弃和我们老人家说话了?”
“祖母,我们说些悄悄话呢,”嘉宁公主细声细气道,拉了拉太后的衣袖,“待会儿还要陪您用膳呢,过一会子就来。”
太后被她哄得开心:“你们小姑娘说话去吧。”
乔琬又托起那捧琉璃盏,和嘉宁公主一起行礼告退,去到了偏殿里。
嘉宁公主平时在自己屋里不喜欢宫人跟着,乔琬便也让清昼去门外候着。
嘉宁公主亲自拿来了湿巾,又把琉璃盏推到乔琬面前:“嫂嫂你吃吧,这可是我哥哥的一片孝心。”
乔琬气得拿手指戳她:“你这个促狭鬼!”
“哈哈哈我说真的呢,”嘉宁公主笑着躲过,“我昨天和祖母吃了几个,确实不如陈紫哩。这个兰竹是早熟的种,有些酸甜,你吃个新鲜就好。待过阵子有了陈紫我再喊你来。”
乔琬不再推辞,便自己剥起荔枝来。
嘉宁公主执着新得的扇子,突然道:“刚刚延平郡王家的案子,你还知道些详细么?”
“怎么了?”乔琬没想到她竟在意这个。
“如今案子虽在顺天府查着,但毕竟是死了宗室,”嘉宁公主道,“岐王明面上挂着宗人令的职,实际掌令的是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