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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周六,庄子非果然带着凌思凡去看了剧目。
“思凡……”庄子非不太懂,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我虽然听说过《等待戈多》,也知道大致的剧情……但具体到底是讲什么的呀?”
“嗯,”凌思凡向对方简单解释了下,“是萨缪尔·贝克特的一出经典的荒诞剧。讲述的是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冈两个人徒劳地等待戈多的到来,他们从头至尾一直都在等待,可是直到剧终戈多也没有来。爱斯特拉冈曾说要离开,而弗拉基米尔则告诉他必须继续等待。他们为了打发掉时间,一直做着无聊的事,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一会儿抖抖帽子看一看,一会儿脱下靴子摸里面,看见颗树就讨论下上吊的事,或者来来回回左右乱走,总在重复昨天做的,试图证明自己存在。除了等待戈多之外,一切全都显得毫无目的,毫无意义。每天都有一个男孩告诉他们,戈多不会来了,让他们明天再来等。最后,因为戈多总也不来,他们两人决定离开,但谁也没迈出步子,就那么继续等待了。”
庄子非说:“好……好奇怪……”
“是很奇怪,”凌思凡说,“法语版49年完成52年发表,萨缪尔·贝克特很努力地寻找愿意演出该剧的剧院但却找不到,一直到了53年才首演的,结果一炮而红。”
“……为啥?”庄子非完全不能够理解。
凌思凡笑了笑:“很多人看见了他自己的影子吧。”
“什……什么影子……?”
“嗯……”凌思凡想了想,说,“对这出荒诞剧,不同的人大概会有完全不同的理解吧,很多现代作品都是这样,我所能看到的,是空虚和孤寂。”
“思凡……”
“他们都是无聊的人,世界让其无事可做,戈多就是他们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而他们是永远都不可能等得到的。”
“……戈多到底是什么啊?”
“不知道,”凌思凡说,“剧中人不知道,作者也不知道,观众更不知道。萨缪尔·贝克特曾经说过:‘我要是知道,早就在戏里面说出来了。’有人认为是指上帝,god,有人认为是指死亡,还有人认为是某个真正的人,但剧作家从来没有承认任何一种。”
“哦……”
……
他们提前二十分钟进了剧院。
庄子非所买的,是最好的位置。既然凌思凡喜欢看,那自然要抢最好的。
凌思凡环视了一圈,发现竟然都坐满了。有很多学生样的人来看戏剧,基本和朋友或恋人一起过来。
凌思凡听见他旁边的姑娘对她的朋友们说“我特别特别这部戏剧的”,心里微微笑了一下,心想真正喜欢这剧的人一定是独自前来的,就像自己一样……怪了,自己竟然也是有人陪着来的。
凌思凡真的非常喜欢萨缪尔·贝克特的剧,自从看了《玩耍》那部怪诞的剧开始——那部戏中,里面所有角色甚至从来没有承认过彼此的存在,整部剧的形式就是聚光灯分别照在不同人身上,他们轮番讲话。而其后期作品更是偏向只有一个人或一个人都没有的独白。在《不是我》那部戏剧中,说话的只是一张嘴而已,喋喋不休地向从不回应他的人们诉说着支离破碎的记忆。
虽然,据说,萨缪尔·贝克特本人其实是健谈的,但凌思凡总是觉得,作家一定是个懂得孤独的人,因为那些内容简直是孤独者的自白书。凌思凡觉得《无法称呼的人》那本小说里有一句话非常准确地表述了那种状态:“必须继续,无法继续,我将继续。”
……
到了预先时间之后,灯光变暗,演出便正式开始了。
这是一个德国剧团,已多次演出了这部戏剧。
在庄子非看来,内容不太有趣——那两个人上蹿下跳,不停切换谈话主题,每一个都无疾而终,完全没有任何剧情。因为思凡喜欢,庄子非真的很努力地看了,然而还是无法做到兴致勃勃,他就只有在进行到“爱斯特拉冈说自己饿了,弗拉基米尔给了他一个胡萝卜啃”那段对话时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