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这边还不知道祭祀那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尽管这段时间以来,月宗这边在宣传,当初的祭祀是日宗发起的,但献祭牺牲的人是月宗的三公子和大祭司,因此天空出现一半时间的光亮,这是月宗的功劳。
暂时稳住了人心,但长此以往肯定不行。
行渊甚至有些后悔,太早给温泅雪喂食冥河之水。
否则,有可能从温泅雪嘴里得知真相的。
不过,现在出现的这个叫末月的人,似乎可以帮助他找到新的线索。
更何况,温泅雪很可能没有失忆。
……
一切波诡云谲,那两个人并不知道。
温泅雪拉着君罔极飞快跑走,远离行渊等人。
他们跑到了一处花园里。
温泅雪拉着君罔极的手,躲在假山之间,问他:“没有人跟来吧?”
君罔极看着温泅雪的侧脸,温泅雪的注意力在外面。
“没有。”
温泅雪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抬眼望向君罔极。
假山的空间有限,本就昏暗的世界,这里更加的黑了。
但君罔极的视线并不受黑暗影响,他能看清温泅雪每一分的神情。
温泅雪望着他,乌黑的眼眸莹润清澈,脸上神情却是空的。
君罔极:“你是因为害怕,才躲在这里吗?”
温泅雪:“我喜欢黑暗,觉得黑暗更有趣。人在黑暗里因为看不清对方的脸,所有的判断都只能靠感觉,一个人往往会变成和光下不一样的人。”
君罔极声音低轻下去:“但是,你和光下是一样的。”
温泅雪缓缓笑了一下。
在寒天之境十年,那里没有光,温泅雪比任何人都更适应黑暗,他在黑暗里是能看见的。
即便没有眼睛,也能“看”到,每个人心底真实的欲望和想法。
心里的和嘴里说出的,脸上和眼神表露出的,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晦暗里的君罔极,对方的轮廓被黑暗雕刻,眉眼五官,像蘸着心意画就,浅灰色的眼睛,像书上写的传说中的月光。
温泅雪的眼神虚画着他的脸,从眉骨到侧脸,到清晰的下颌线,到喉结。
温泅雪没有说话。
君罔极也没有,他眼神安静,看着温泅雪。
温泅雪知道他在看自己,对方的眼神明明专注,但却毫无重量,让人觉得安全,像黑暗本身。
“你能喜欢我吗?我喜欢你,想要被你喜欢。”温泅雪说,孩子一样的简单直接,乌黑的眼眸好奇望着君罔极。
君罔极:“好。”
温泅雪望着他,手指轻轻落在君罔极的薄唇上,好奇地小心翼翼地触摸着,他从一开始就想要碰触。
在黑暗里凝望着君罔极的眼睛,缓缓靠近,是只差一点就亲吻上去的距离。
眉眼纯真干净,毫无欲望。
只是摩挲唇瓣的手指轻轻。
他摩挲完了,闭上眼睛,在自己的下唇同样的位置上轻轻触碰摩挲了一下。
然后睁开眼睛,对君罔极露出一个纯澈无邪的笑容。
“我梦到过你,你和梦里不一样。”
君罔极轻声:“嗯。”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和梦里不一样。
在说:“你不喜欢被人摸头,还是不喜欢任何触碰?”
温泅雪望着他,没有回答,却问:“你刚刚在保护我吗?”
行渊的手落下来的时候,这个人遮挡住了。
君罔极:“嗯。”
温泅雪眼眸的水色清润,望着他:“如果我说是任何……”
君罔极声音和眼神都淡淡,隔着安全的距离:“任何触碰都不会有了。”
温泅雪:“你保护我吗?”
君罔极:“我保护你。”
温泅雪的眸光孩子一样望着他:“包括来自你的吗?”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说过保护他,但那并不是保护,是私欲和占有。
君罔极:“我也包括。”
温泅雪伸出手,那个身形挺拔瘦削的青年,缓缓低下头,让温泅雪的手指能轻易摸到他的头。
温泅雪的手轻轻摸了一下,像摸到了猛兽坚硬粗粝的皮毛,温泅雪的皮肤过于脆弱,轻轻碰一下掌心便红热了:“你喜欢被摸头吗?”
君罔极垂着眼眸:“是别人,不喜欢。是你,喜欢。”
让一朵脆弱的毫无安全感的花不害怕的最快的方式,是猛兽自己主动驯服变成乖乖。
他不希望温泅雪害怕他。
温泅雪:“为什么?”
君罔极低声淡淡:“因为喜欢。”
温泅雪:“我让你喜欢,你就喜欢吗?”
“你说,我属于你。”
温泅雪坐在地上,在黑暗里仰望着对方。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属于过他。
君罔极也坐在地上,和他平视。
温泅雪一下一下摸着对方的头,像摸一只皮毛华丽的猛兽,清澈莹黑的眼眸清冷又脆弱,纯真又轻慢,像浅薄蒙昧,像疏离空洞:“我想要一只猫,你做我的猫吗?”
祭品视鬼神如爱宠,是一种冒犯,没有任何神明会接受这样渎神的行为。
温泅雪一瞬不瞬望着君罔极,对方眼底的寂静和冷锐,应该是淡漠的,感觉到的却是淡淡的无尽的温柔,像潮湿的雨天醒来,大猫的呼噜:“我属于你,你需要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你想要猫,我是你的猫。”
他坐在黑暗的山洞里,缓缓靠过去,孩子一样用自己的全部搂着君罔极的脖颈,头抵着头,轻轻闭上眼睛。
像被圈养的猛兽抵着他唯一的自由的同类。
温泅雪轻声:“你不需要保护我,我会保护你。你只要属于我就好。”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属于过他,但现在好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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