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1 / 2)

刘红花想让程如海把程蕴之接去养老,因为老爷子得的粮食之类的,比大队长赚得还多呢,实在是让人眼馋。另外她也想能不能把自家搬到之前姜琳住的小砖瓦房去。大院子被大队部租用,小四合院姜琳一家住着,那之前的小院可以给他们住啊。他们现在住的草屋子透风漏雨的,想攒钱买瓦却不够,过得多憋屈难受呢。

当然,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要,只能先笼络,等关系和缓时机到了再说。

刚进屋,还不等坐下,程香兰看到小哥俩就惊呼起来,“哎呀,怎么还让这么点孩子干活儿?在我家,我们儿子可从来不干家务活儿的。灶台本身就是女人的事儿,怎么能让爷们儿干呢?来,我给你们烧火。”

闫润芝:“不用,你坐着吧。”

她让大宝小宝去玩儿,她来烧火。

大宝道:“嫲嫲你忙吧,我们烧火就行。”

程蕴之让闺女坐下,刘红花也顺势坐旁边。

程蕴之想和姜琳、孙子们介绍一下闺女,结果不等他开口,程香兰先红着眼眶抹泪哭上了。

“爹啊,你这些年可受委屈啦!当闺女的心疼你啊!”程香兰一手抹泪一手抓程蕴之的手。

程蕴之很不自在,赶紧把手拿出来。他是传统的男人,讲究女儿过了六七岁就不再抱着搂着,不进闺女房间,更别说这样拉拉扯扯的。说实话,儿子、老婆子不坐在桌前,就闺女和大儿媳妇和他坐这里,他浑身不得劲,恨不得躲开。

程香兰就一把一把地捋他的胳膊,“爹啊,早先年我就想去看你,一直没得着空儿啊。嫁了人,被人家盯着当驴当骡子的使唤啊,爹啊,我这心天天火煎火燎的啊。心疼我爹啊!”

程蕴之看她哭得那么动情,也有些眼睛发酸,忍着尴尬不适,劝她,“行啦,别哭了,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多亏冬生能干。”

程香兰就趁机开始夸自己兄弟,“我兄弟真不是吹的,长得俊,工作好。这要是找对象,四外八村的……”

“走路要眼睛瞅着,说话也不能摸着说!”姜琳一直没搭理程香兰,闫润芝先不乐意了,“冬生媳妇儿、儿子可都搁这儿呢。”

程香兰忙笑道:“娘,我就是这么一说,夸我兄弟呢,你和弟妹别多心。”

大宝:“嫲嫲,她是谁啊?”

程香兰抢着道:“我是你姑啊。”

大宝:“哪里的姑,我怎么不知道?”

小宝:“我也没见过。”

程香兰以为是闫润芝挑唆孩子这样说,她又开始抹泪,“爹啊,这么多年,咱们骨肉分离,实在是迫不得己啊。但凡有点办法,我恨不得立刻把你接家去伺候啊。”

程蕴之虽然觉得闺女来了,这么多年没见,亲人相见如何如何。可他终归是典型的旧传统男人,本身就感情内敛,不善于表露情感,再加上有年头和闺女没见面,也着实陌生。所以,他也只是觉得心酸,却不知道说什么,更不可能如程香兰期待的那样和她抱头痛哭。

在他记忆里,闺女还是个小闺女,和眼前这个中年妇女接不上。

更何况,程香兰模样随娘,让程蕴之有点尴尬。

看着程香兰好像对着前妻。

当年前妻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抹着眼泪,“二爷,要是立刻死了,我就和你去也没什么,像大嫂那样寻死谁不会呢?难的是好好活下来。只是要熬这么多年,每日每夜地受人戳脊梁骨,我能受得了,孩子能受得了吗?所以,我哪怕再心疼你,我也不能不为孩子打算,咱们……合离吧。”

程蕴之还想挽留,想着若是再挽留倒是害了她,索性痛快写了合离书,让她带着孩子脱离苦海,他一个人来承受也没错。

哪里知道,她自己走了,并没有带着孩子。

而这俩孩子,后来跟着闫润芝,性子和模样却随他们娘。

程蕴之也说不出什么来,就坐那里不说话,程香兰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

程香兰看姜琳对自己一点都不热情,甚至话也不说,招呼也不打,也不问问自己饿不饿渴不渴,心里越发不高兴,觉得肯定是闫润芝挑唆的。

她对程蕴之道:“爹,我大老远出来,晚上回不去,就在你这里住两天。”

程蕴之刚要说话,刘红花笑道:“妹妹,你可不能这样,这家咱爹可不做主。现在都是弟弟和弟妹做主呢。”

程香兰惊讶道:“爹娘在,哪里有小辈当家的,这不是让人笑话?让人戳脊梁骨吗?咱们老程家可没这样的规矩。”

她寻思本来姜琳要是对她客气点,她也给面子,结果姜琳不理睬她,她也来气。你对我无礼,我自然也不给你脸面。

程蕴之:“我腿脚不好,什么也不能干,半个残……”

“爹,你可别这样说。你身子骨硬朗着呢,还能活一百岁。咱家平反了,大队用了咱们的院子,按月给你和娘钱粮肉,按年给棉花柴草,你赚得可多着呢,比年轻人都多。再说,那个砖窑厂,不也是大队看你的面子?要不能开起来?”刘红花笑着补充。

程香兰立刻道:“那没什么,之前我还担心弟妹不高兴。既然是咱爹的,亲闺女住两天伺候伺候咱爹,也是应该的。这么多年没伺候……”

姜琳根本不搭理她,她给程蕴之面子,尊重他,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对程香兰如何。

闫润芝笑起来,“你这么有心,我和你爹也不能拦着。”她对程蕴之道:“老头子,来,收拾一下。咱们明儿一早就跟着去住闺女家。我也没闺女,都眼馋人家的闺女呢,这下好了,香兰回来,我也有闺女了。”

她对姜琳道:“宝儿娘,你给亲家母拍电报,让她冬天来咱们乡下住住,也住住闺女家。”

程蕴之自己应付不来俩老娘们儿,正窘迫得很,见媳妇儿给他解围,立刻道:“听你的。”他起身。

程香兰急了:“爹,你咋这么软耳朵?娘,你要是去住闺女家,也没人不让你住。且等我回去和家里商量收拾一下,好好接你们去。”她又开始抹泪,“你们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这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啊?一年到头吃不饱,挺着大肚子要生了还得下地,才生完不出十天又要下地,做了一身的病啊。大夏天的,我都不敢喝口凉水儿,不敢吹风啊,捂得严严实实的啊。爹、娘,你们说,但凡我有点办法,我还能不来接你们?”

她抽泣一声:“当然,你们埋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不在跟前,也不知道闺女受了多少委屈。”

闫润芝却不接她那茬,你受苦委屈?有我们老两口受的一半多不?她道:“你要是来接爹娘去享福的呢,我不拦着。你要是觉得你爹平反了,有好处,想来捞点,那我可丑话说头里。我们这家,宝儿娘说了算!”她面朝着姜琳,宝儿娘叫的声音格外大,也格外自豪,“我们宝儿娘是省城来的知青,有文化,有身份,可不是那些没见识的。”

程香兰瞪大了眼睛,“爹啊,怎么的你当不了家,我兄弟也当不了家,还要个女人说了算?”她原本还想标榜一下自己是来孝顺爹的,可不是听见平反来要好处的。可这会儿一听姜琳当家,她一下子就接受不了。她嫁过去,自觉男人对她不错,可里里外外也是男人和婆婆说了算,她并没有发言权。这家也有自己的一份子,现在平反归还财产,自己凭什么不能拿一份?所以她不再说自己不是来要好处的。

文生和大宝小宝立刻道:“对!我娘说了算!”

文生烧完火,一把抄起自己的剑,唰啦抽出来,唱了一句:“谁若欺凌我娘亲,我定要让她悔上门!”

程香兰:……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之前看着姜琳和文生关系太紧密,还以为是见不得人的什么。怎么这会儿他管姜琳叫娘!

谁来告诉她,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姜兴磊从外面跑回来,他一进大门就喊道:“姐,我们放假了!明天我可以在家休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