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知道,梁铁峰找他打了一架,第二天酒醒,他去找团长做检讨给她留了一封道歉信,然后返回边境,从此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她当时想不联系挺好,这样她就当他越来越好,回到省城过上幸福的生活。
去年冬天,她无意中看到了一份名单,那是支边知青的牺牲名单,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密密麻麻的名单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名字。
曾经为他虚构的那些幸福人生轰然倒塌,让她有一种这世界都是假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得那一天,竟然一点记忆也没了。最后她假装不知道那名单,他就依然活在某个地方,在边境也好,在省城也好,在某个幸福的家庭做丈夫做爸爸……
她假装不知道,也绝不让人知道她已经知道。
她以为梁铁峰不知道,原来他早就知道,即便知道他也装不知道。
靳海平的遗物里有一部分是关于她的,是一些不署名未寄出去的信,并且靳海平有遗言请帮他烧毁。他的队长还是给寄回来,团长锁起来,没想到最后落在梁铁峰的手里。
那些信与其说是靳海平写给她的,不如说是他自己的心里路程,他对人生大起大落一些感悟。
一开始为了两人奋斗的激情,后来她分手带给他的打击,她结婚带给他的绝望,之后他想通了,爱情不是自私的占有,哪怕她嫁人,也不耽误他爱她。但是他不应该让她知道,更不应该让别人知道影响她的生活。
所以他离开回到边境。
最后他说:
在我们对未来,对人生失去信仰的时候,
青春,热血,奋斗,失去本来的面目。
我们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我以为最低还可以掌控爱情。
可实际,爱情是最难掌控的。对不起,我不应该要求你,
爱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我爱你,却不应该要求你同样爱我。
我愿意为爱情奉献自己,却不该要求你同样固执。
如今,希望你在婚姻中找到爱情的模样,而我,并不悔。
他们与我辩论爱情的时候,得出结论说我爱的不是你,只是爱情本身,虚幻的美好。
是吗?
也许吧,我把那一切美好都想象成你的样子,你就是爱情,成为我的信仰。
谁又能说,我爱的不是你?
姜敏,我爱你。
这是他们相识互生好感,曾经谈婚论嫁,他唯一一次说出来的爱。
那些互相扶持,互为信仰的岁月就在她心里打了一个烙印,怎么都无法磨灭。
……
在市里转车的时候,程如山用狄处长的身份买了一张软卧,又找了铁路局的关系买了另一张,他让姜琳和姜敏带着俩孩子坐软卧,他和姜兴磊继续在隔壁硬卧。
白天姜敏去姜兴磊的铺位上睡觉,姜兴磊跑过来想跟程如山和姜琳打扑克,却被姜琳拒绝了。
从看完信以后她就看出姜敏心情非常低落精神也有些恍惚,之后更躲在厕所好半天,出来眼睛红肿的瞎子都能看出来。
姜琳并不知道靳海平的具体事情,自然也不会问为什么,哪怕她为梁铁峰为她的婚姻哭,姜琳也不会有意见。
哭一哭,也有利于宣泄负面情绪。
“小萌、小军,困了去躺着睡觉吧,一会儿吃饭我叫你们。”
小萌就帮弟弟脱了鞋子和棉袄棉裤,两个孩子钻被窝乖乖地睡觉。
俩孩子睡了,姜兴磊就去找人聊天海侃去,解决了大姐的问题,他格外放松,恨不得把两车厢的人都认个遍。
程如山有时候去找感兴趣的人说说话,定期来看看姜琳,陪她说两句话。突然,他发现媳妇儿有点不高兴了。
她靠在车厢上,曲着腿,手里拿着一本书,却微微嘟着嘴,拿眼瞅他。
程如山:“媳妇儿,要吃山丁子吗?我给你抠核。”
姜琳:“腰酸。”
程如山:“我给你按按。”
完事,姜琳:“肩膀酸。”
程如山继续按。
按个遍以后,她又开始手酸脑袋胀的,这要是没事儿,程如山才不信呢。
他笑道:“来,说吧,怎么啦。”
姜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朝他撒娇,“腰酸。”
程如山:“……”想了想,他坐下来,朝她张开怀抱,“来,抱抱。”
每次她要是不开心或者有什么烦心事,就喜欢窝在他怀里拱啊拱的,拱舒服就好了。白天人多,他一直没放开跟她腻歪,她就有些不舒服。
这个门里四个铺位都满了,他买了俩下铺,上铺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一个女人,男人出去溜达,女人一直蒙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