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逸这才想起来,他媳妇现在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第一次相亲就拎着这么多东西上门,媳妇除了觉得他不怀好意,就是觉得他要么是哪里有问题,哪可能像他想象中的高兴。
顾长逸靠在车上,眉头紧皱。
他想,幸好刚才没买猪肉。
这鸡饿几天,应该也死不了。
……
又熬了一晚上,穆冰莹知道自己没时间再等下去了。
二十岁以前,天天待在家里要父母养,就算别人嘲讽她嫁不出去,对于她父母来说,也是不痛不痒,进不到心里去。
过了二十岁,她再维持原样不嫁人,相亲不成功,父母着急了,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对父母来说,就成了戳心的话。
就算父母可以做到表面不在意外人眼光,不在意那些难听的话,内部矛盾却避免不了。
嫂子的想法没有任何错,壮壮越来越大了,不可能再和爸爸妈妈住一个房间。
再说哥嫂还准备接着生。
住的地方,养孩子的费用,给孩子攒钱娶媳妇,当妈的自然是要眼光放长远打算着。
她这个病弱时不时要上医院的小姑子,再懂事也是在分家里的羹。
穆冰莹不可能让自己成为父母和嫂子的导火索,天天吵架,鸡犬不宁,最后闹分家。
父母疼她,同样疼大哥一家,她不能让父母觉得难做。
何况年纪越大,那些人说话就越难听,她也不能让父母因为自己,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但放弃一直以来坚持的思想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穆冰莹还没有彻底调整好心态,就出了一件让她不得不同意,去让嫂子安排相亲的事。
第7章
李红姝那边出了新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李红姝妈整出来的事情。
她赶在村支部出结果之前,提前了李红姝的结婚日期,就在事发的三天后,也就是明天为正日子。
别人嫁女儿都是扯身新布做新衣裳,亲戚朋友吃顿饭,跟接亲的人走着去新家就行了。
胡艳秋却是带人拎着喜糖篮子绕着村子撒了好几圈,家家户户都分到了好几次糖。
她还特地借用了穆冰莹家门口前面的老槐树,把装了喜糖的篮子系到了树上,让村里没吃到,不够吃的人直接去那里拿。
除了分喜糖,胡艳秋大摆十桌宴席,宴席也是摆在穆冰莹家前面那块最大的空地上,树上栓满了红绸子,行事张扬。
虽然作风张扬了些,但现在不允许搞拉人上台那一套了,村支部出来说了几次,都被胡艳秋拿糖堵回去。
村里去年光景是好,然而除了逢年过节,依然不能敞开肚皮吃东西,这次胡艳秋自己掏钱让村里人吃个好,村支书也没法反对到底。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何况吃的拿的还是沾着喜气的东西,前两天李红姝在田埂上落水的事,突然就没人提了。
穆冰莹父亲的生产队长不但起不了正面作用,反而被架了起来。
队长也是干部,不能跟普通社员计较。
这个社员,还是穆德厚最不想有任何瓜葛,连句话都不想说的人。
所以胡艳秋成功达到目的。
董桂红气得在家骂了一早上。
“她这么做就是想趁着明天正日子,让村里人把莹莹和李红姝放在一起讨论,讨论李红姝都这样了还能风风光光嫁出去,讨论莹莹就算长得比她闺女好,从小学习成绩比她闺女好,什么都能胜她闺女一头,也全都没有用,最重要的人生大事上莹莹被她家李红姝压得抬不起头,输得彻底!”
“她就是故意弄得这么张扬,就是要故意做村里头一份,就算以后莹莹找个四级工人,也不可能再比李红姝更风光了,听听外面这自行车的声音,那是常文栋给的聘礼,专门给李红姝买的,在这绕了一上午了,经过咱家门口就摇铃,那母女俩是齐心来对付莹莹,对付咱家哪!莹莹做错什么了?这就是在膈应我,告诉全村人,我董桂红到头来还是输给了她胡艳秋!”
全家人脸色难看坐在堂屋里,胡艳秋能想出这一招的确让人意想不到,光明正大膈应你,你还不能发火反击,不能说难听话,不能做出反击,否则就是小气,天大的矛盾也不能破坏人家大喜。
一向话少的穆江波突然站了起来,“我去把外面的桌子给掀了。”
“回来!”穆德厚沉着脸,“早上支书和村长刚来劝过的话,你当耳旁风了?咱家要是动了手,没人会向着咱。”
“管他向着不向着,我又不指着他们吃饭。”穆江波抄起旁边的扁担,“爸,反正你过了今年就不当生产队长了,满打满算就还剩下半年,不用再顾虑这一官半职。”
“你胡说什么!”穆德厚怒斥,“你以为我在乎生产队长?我不当也会是咱姓穆的人当,不会缺咱家粮食吃,你现在出去掀了桌子,就是掀了全村人的饭碗,多的是人跳出来骂你,你能赔得起那么多人的饭?”
董桂红立马道:“我赔!你去掀了!”
穆江波听了提着扁担大步往外走,后面还跟个拿着小木剑的壮壮。
“都回来,你做这些根本没有用。”王雨娟跑上前关上大门,拦住气势冲冲的爷俩,“现在全村人都等着吃饭,你砸赶不上人家摆的,除了浪费力气得罪人,把莹莹推到风口浪尖上,被人说的更难听,起不到半点作用。”
穆江波因为那句会把莹莹推到风口浪尖上,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倚在耳房门口的小妹。
收到全家人的视线,穆冰莹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松。
她是第一次体会到李红姝妈的厉害。